對於風光了大半輩子的蔣順義來說,這一回是真正意義上的受了挫。
他做夢都沒有料到事情都到這一步了還會翻盤。當兩個警察押著蔣孝林的肩膀走出法庭時,他有一種強烈的失敗感。
各個環節他都想到了,唯一沒有考慮到的是蔣孝林的承受力。
被撕碎的孫美鳳穿的紅裙子,和一件自己穿的上衣,會讓內心防線徹底崩潰,可想蔣孝林脆弱到什麼程度。
他當然不會怨懟自己兒子。他把所有的怨恨全算在了程垂範頭上。
人真是很可笑的動物。
所以我們常常看見這種新聞,一個小偷入室行竊,驚醒了房東,怪房東壞了他的好事,因而把房東重重地打了一頓,理由就是——誰讓他醒了?
蔣順義在公安局門口無法與蔣海清聯係上,就計劃著晚上去他家門口候他。
官做到蔣海清這麼大,家隻是他們睡覺的地方,一日三餐都有人安排好了,如果早餐也需要安排的話。
這就苦了蔣順義,因為不知道蔣海清什麼時候到家,他隻得早早地去候。
本來他完全可以去電影院看一場電影,或者找一個姑娘消遣一番(哪怕不能進行實際性活動,找找感覺也是好的),熬到十點或更晚一點,再徑直去敲蔣海清的家門,就不用這麼苦等了。
等人無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現在人等人,手裏有手機,可以刷微信,看視頻,看八卦,最低也可以聽聽音樂,一兩個小時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沒有手機的年代就隻能幹等。當然,也可以拿一本書消遣。問題是,蔣順義是看書的人嗎?
等到九點半,沒等著蔣海清,結果把章茂北等來了。章茂北兩隻手裏都是東西,一手提的是水果,一手提的是煙酒。
蔣順義趕忙往一邊閃,生怕章茂北看見了。
章茂北這個時候找蔣海清,是基於什麼需求?難道是想提拔嗎?
按說不可能。公安局裏的位置該動的早就動了。
可如果隻是一般性的拜訪,基本都在年前年後進行。年前年後拜訪,理由很充分——給領導拜年。年前叫拜個早年,年後叫拜個晚年。
過年這種喜慶的日子裏,誰不喜歡有人來拜年呢?至少是一種祝福。
就見章茂北雙手提著東西進了蔣海清商品房所在的那個單元,咚咚咚便上樓了。
蔣順義有點狐疑。章茂北一來這裏便上樓,難道蔣海清早就在家裏了?
按說不可能。他眼睛雖然老了,可也沒老花到這種程度。
唯一的可能就是,蔣海清一下班就回家了,沒在外麵瀟灑。
想到這一點,蔣順義就很是懊悔。是以蔣順義悄悄地跟了上去,和章茂北隻間隔一個半樓層的距離。
蔣順義在二樓上去的休息平台上等。
連著幾次按門鈴的聲音從四樓傳來。
蔣順義的心便莫名有點緊張。
接著是敲門的聲音。接著便沒有了聲音。整個樓道靜靜的,也黑漆漆的,有電視的聲音從某個人家傳出來。
等了差不多三十秒,還是沒有聲音,蔣順義怕章茂北已經進了蔣海清家裏,就試著往上走了幾步。
“是蔣局長嗎?蔣局長,你回來了?”候在四樓的章茂北聽見了腳步聲,連忙掏出打火機打火,以照亮樓道,並且人往下走。
候領導就得想得這麼周全。
所以兩個人必然照麵了。也都退不了了。
“章所長?”
“蔣老爺子?”
“也是來找蔣局長的?”蔣順義明知故問,“蔣局長在不?”
“我敲了現在的門都沒人開門,估計還沒回來。”章茂北如實道。
“蔣夫人也不在嗎?他兒子我是知道的,在外麵讀大學。”
“也不在。我們都是為你家老五的事來找蔣局長吧。你家老五這一回是把我拖下水了。他怎麼就這麼慫?”章茂北說出心裏的憤怒,“兩件衣服就把他擊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