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期間的日子,仿似已經形成了一種固定的模式,上午補覺,下午喝茶打牌,晚上唱歌喝酒,半夜還得加個夜宵,再暈二兩小白酒,整個人成天都昏昏沉沉的,如陀螺般的旋轉在酒桌和牌桌之間。
終於挨到了除夕,而這天的生活方式就更加程式化了,根據我們當地的風俗,我早上起了個大早,把爺爺奶奶養的一隻大紅雞公送到家附近的一個廟宇殺了,敬祖敬神,順便再把中午需要的食材給買了,闔家吃過午飯之後,便跟著家人爬山涉水的去上墳,整個兒忙完,下午的時光已經所剩不多了。
也不知道是這種程式化的過節方式,還是因為自己心性的改變,總覺得現在過年沒有了以前那種過年的氣氛,就如同機械一般走完整個既定的過年程序,不過能陪陪家裏人打打麻將還是蠻不錯的,畢竟在如今快節奏的生活中,能閑下來陪陪家人,已是一件極為奢侈的事情。
這段日子,我跟蘇麥的聯係很少,隻是偶爾會通一個電話,聊兩句微信,可在除夕這天,我卻是格外的牽掛她,我實在不敢想象,當那座城市到處充斥著歡聲笑語、鑼鼓鞭炮的時候,她一個人坐在天台,那該是有多麼的落寞和淒涼?
吃年夜飯的時候,不勝酒力的爺爺整了兩杯小白酒,趁著酒勁兒就忍不住舊事重提:“陽陽啊,你這年紀說大不大,但是說小也不小了,我們不催著你結婚,但你至少也應該踏踏實實的談個女朋友了……我聽你爸媽說那個北京來的女娃條件很不錯,你可得好好把握,今年就算了,明年可一定得帶回來給爺爺瞧瞧!”
奶奶順溜兒的就把話題接了過去:“是啊,爺爺奶奶都是入土半截兒的人了,陽陽你爭取還是讓爺爺奶奶看看孫媳婦兒,抱抱重孫子啊!”
老爸老媽倒是保持了沉默,或許他們還承受著蘇麥的家世和履曆所帶來的壓力,因為在他們看來,幫我這個兒子成家,是他們應盡的義務和責任,而從現在看來,這個義務和責任似乎有些沉重,壓得他們有些喘不過氣兒來。
我真想告訴他們,其實蘇麥並不是我的女朋友,他們完全沒必要承受這種根本就不存在的壓力,可是這個真相是否又會打給他們另一種失望和壓力呢?
謊言已經說到了這種地步,或許就沒有再拆穿的必要了吧?
我最終還是沒有把真相說出來,隻是心中對爺爺所說的那種畫麵愈加的向往,如果明年,我真的把蘇麥帶回家來過年,爺爺奶奶一定會很欣慰吧?
可是會有那一天嗎?
吃過年夜飯,按照著除夕夜的既定程序,家家戶戶都開始放起了煙花,我們家由於並沒有小孩子,所以這些玩意兒買得不多,隻是象征性的買了一桶煙花,圖個喜慶。
“咻——嘣!”
“咻——嘣!”
……
一束束煙花升入夜空之中,絢爛的綻放,將整片夜空裝點得五光十色、星光熠熠,美得就像是個不真實的世界。
我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仰頭望著那一簇簇絢麗的煙火,心中卻想著蘇麥這會兒是否也正斜坐在天台的水泥護欄上,一起看著這片繁華的夜空?隻是,這些熱鬧的煙火帶給她的是喜慶溫暖還是會令她更加的孤單落寞呢?
那個畫麵再次浮上我的腦海:絢爛的煙火星空下,一個女孩兒孤獨的斜坐在天台的水泥護欄上,她一隻腳自然的垂著,一隻腳屈於胸前,手中提著一罐沒有溫度的啤酒,半仰著頭,尋找著夜空中的星星,試圖與之為伴,遙遙相望!
這個畫麵有些刺痛我,我終於掏出手機撥通了蘇麥的電話,可是響了很久都沒人接聽,接著又撥打了幾次,仍舊沒人接聽,這樣的情況讓我有些不安,可是回頭一想,今晚煙花鞭炮響成一片,她沒聽見手機鈴聲響,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於是我自我安慰著給她發了一條微信:“你是否也在這片燦爛的星空下?”
我相信她遲早會看見,並會給予我回複的。
煙花和鞭炮的聲音漸漸稀落,我也回屋裏陪爺爺和老爸老媽打麻將了,可是蘇麥仍舊沒有給我回複,這讓我有些心緒不寧,以至於接二連三的放炮,輸得慘不忍睹。
“六條,我糊了!”老媽拿過我剛剛打出去的一張六條,終於忍不住問我,“陽陽,你怎麼心不在焉的?老是放炮!”
“我……哪兒有?手氣就這麼差,我能有什麼辦法?”我隨口將老媽的問話敷衍了過去,竭力想要將注意力集中到牌桌上,可仍舊老是分神,不知不覺的就又想到蘇麥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