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馮誌坤給我使了個眼色,我便知趣的退出了房去,不過並未走遠,而是隔著房門偷聽他們的說話……我發誓,雖然我對他們之間接下來的談話很感興趣,但一開始絕對沒有動偷聽的心思,而是馮誌坤剛才給我的那個眼神……他明明就是在暗示我偷聽啊!
當然,這也不排除我會錯意的可能!
我們租的這破民房隔音效果真的不咋樣,根本不用我附耳貼在門板上,便能很清楚的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我剛退出去不久,便聽得馮誌坤冷著聲音說:“薇薇,我已經知道了,這個向陽就是當初在成都給你灌迷魂湯的向陽……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瞞著我呢?”
“舅舅,我沒有存心要瞞您,隻是覺得沒有刻意去告訴您的必要而已!因為無論是現在的向陽,還是以前的向陽,對我而言都是一樣陌生,沒有區別!”靳薇有些冷漠的說。
“怎麼沒區別?要是這個向陽不是那個向陽,他娘的犯得著揍我一頓嗎?”馮誌坤怒聲怒氣的說,“薇薇,我早就跟你說過了,那姓向的不是好東西,一定要離他遠點兒,現在好了吧,連舅舅都挨了頓好揍,你要是早告訴我他就是成都那個向陽,一開始我就讓他滾蛋了,哪兒還會讓他在我們工地幹活?我也不用挨這頓揍了……過生日的當晚給我封印啊,想想就來氣!”
“舅舅,對不起……”靳薇的聲音弱了很多,“我也沒有想到他會這樣。”
“沒事兒……正好借這事兒收拾他!”馮誌坤很腹黑的說道,“待會兒我就直接鬧到項目經理那兒去,我看誰能保得住他?一句話就能讓他滾蛋,還挖機班帶班的,我讓他帶雞毛……薇薇,你要是覺得還不解氣,我幹脆一個電話報警,讓警察來收拾他,你看看他把我這一臉給打成什麼樣兒了,妥妥的告他一個故意傷害罪,對了,一個故意傷害罪夠判他幾年呢?”
“舅舅,不要!”靳薇很快就搶過話說道,“不能報警……舅舅,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不要鬧到項目部去,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我剛才看他也是一臉淤青,你也沒少揍他吧?”
靳薇在為我求情!
她竟然在為我求情!
我躲在門外,整顆心已經融化得如稀泥一般,哪怕揉捏成任何形狀也改變不了它的柔軟,她還是一如既往的袒護著我,哪怕我打了她的舅舅!
馮誌坤卻陡然提升了音調:“我揍他那是應該的,誰叫他那麼混賬?要是他有本事也去告我啊,我奉陪到底……薇薇你看著,這次我要那小子把當初欠你的和昨天晚上欠我的,一股腦兒全還回來,非把他弄進班房(牢房)不可!”
“舅舅,不要,不要……算我求你了!”靳薇的聲音裏已帶有明顯的哭腔。
“為什麼?”
靳薇仿佛是為了抑製哭泣,沉默了許久才再次開口說話:“舅舅,其實我已經不恨他了,或者說我從來就沒有恨過他,畢竟當初我跟他是你情我願的,哪怕是現在我也沒有後悔過,所以,您不用替我討回什麼公道了,至於他昨天晚上對您做的糊塗事,其實他也是為了我好,他……他一直誤以為我是您……包/養的情人,他質問過我,而我當時在氣怒之下也給了他錯誤的引導,所以才會造成昨天的誤會的,況且您之前不是已經打回來了嗎,就這樣算了吧!”
馮誌坤卻依舊強硬:“不行!像他這種動不動就用暴力解決問題的混小子,就是應該給他點教訓,昨天晚上竟然還敢用蛇皮口袋罩著我打……這不是黑澀會嘛!”
“他不是!至少現在已經不是了!”靳薇聲如細雨,款款訴說,“舅舅,正如您所說,他以前真的是混社會的,晝伏夜出、刀口舔血,過著暗無天日、殘忍暴力的生活,而我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他的,親眼見過他砍人和被人砍,親手為他包紮過數不清的傷口,幾乎每晚都在擔驚受怕的等著他回家……我知道那個世界的黑暗和肮髒,也知道他們那種人的辛酸和落寞,可是現在,他好不容易從那個黑暗的世界跳出來了,他改邪歸正了,他從一個渾渾噩噩的混子變成了現在挖機班的小領導,這種改變真的不容易……所以,求求你舅舅,不要再把他逼回那個殘忍的世界,讓他在這條正道上繼續走下去吧……”
屋內無言。
而我,躲在門外,早已淚流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