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蘭氏臉上還帶著笑,李靜宜還是從她的聲音中聽到了哽意,心下詫異,秦家二小姐秦茜娘有喜的事她聽良公公說過,“茜娘妹妹有喜了,我還沒有恭喜三舅母呢!左右她嫁的又不遠,以後有的是機會見麵,”
今天是秦濼娶親的日子,按風俗孕婦是不能過來參加喜宴的,秦茜娘不來也是正常,可是蘭氏的臉色就太叫人生疑了。
這一句話差點把蘭氏的眼淚給引下來,她忙借著提裙的機會,垂頭掩下眼中的淚意,“郡主說的是,以後有的是機會……”
秦家這一個月是第三回宴客了,院子裏的棚子都沒有拆下,原本坐著說話的各府夫人太太們看到寧夫人帶著李靜宜進來,都起身給她行禮。
李靜宜雖然貴為郡主,卻甚少跟文臣的官眷們打交道,而今天過來赴喜宴的,卻是文官家的女眷居多,寧夫人親自給李靜宜一一介紹。
秦家是新任吏部侍郎,娶的又是蔣禦史的女兒,幾位閣老們也都十分給麵子,坐在第一桌的,便是以餘閣老夫人杜氏為首的五位內閣大臣們的女眷。
對於餘閣老的家事,李靜宜是知道一些的,這位閣老曆任三朝,也是個能耐人兒,卻有寡人之疾,年近七旬了,府裏叫的上名號的姨娘就七八個,而這位閣老夫人,今年還不到三旬年紀,是餘閣老續娶的第三位夫人了。
杜夫人看到李靜宜過來,微微頷了下首,衝李靜宜笑了笑道,“原來是瑞和郡主,”
杜夫人這個倨傲的態度一出,下頭坐的程閣老,李閣老幾位夫人們,都有些愣神兒了,細論起來,這幾位都是正經的原配發妻,年紀比上首坐的杜夫人要大了一輪兒甚至兩輪兒不止,奈何這位杜夫人就是這麼個認定了妻憑夫貴的脾氣,從來在她們麵前以第一人自居,而這幾位夫人又不願因為些許麵子問題惹怒餘閣老,一向采取的是能避則避,不能避則忍的態度,幸而這位杜夫人平時也不愛出門交際,餘府的大部分應酬都有長媳代勞了,卻不知她今天是怎麼了,跑到秦家來了。
“原來是清國夫人,”李靜宜對這位杜夫人既陌生又熟悉,因為這位杜氏,除了是餘閣老的繼室之外,還有另一重身份,是隆武帝欽奉的國夫人,為了顯示對餘家的榮寵,隆武帝還特意賜號為清。
雖然杜氏是國夫人,但是李靜宜卻是第一次見她,傳說裏這位國夫人身體一向不好,不愛出門交際,甚至每年的大朝見,她都是稱病不朝的,而雲後也不與她計較,但凡告病的折子遞上來,就沒有不準的。
今天一見,李靜宜卻覺得這位清國夫人並不是想像中那麼孱弱,她今天穿了一件跟自己一樣的真紫刻絲褙子,隻是自己身上的是百花穿蝶紋樣,而她身上的卻是四季富貴牡丹紋。
杜夫人並沒有見其餘四位的尷尬放在眼裏,她一指自己身邊的位置,“郡主若是不嫌棄,就陪我坐一會兒吧,”
杜夫人禾眉淡揚,鳳眼斜飛,元寶髻上隻插了兩柄羊脂玉牙梳,並一隻珍珠長釵,身上那色彩濃重的褙子反而將她的容貌襯的越發寡淡,加上那冷冰冰帶著倨傲的神情,李靜宜簡直懷疑她不是過來喝喜酒,而是過來找事的,“謝夫人盛情,隻是我還要過去跟表姐表妹們說說話,就不勞夫人相陪了。”
李靜宜微微一笑,衝其餘四位夫人一一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便挽了同樣一臉尷尬的寧夫人的胳膊,“大舅母,叫莉娘姐姐帶我去看看喜房去?”
對於杜夫人的到來寧大夫人也是挺吃驚的,這會兒看到她的態度,生生捏著把汗呢,現在見李靜宜並沒有跟杜夫人嗆上,心裏鬆了口氣,“好好好,叫你三舅母帶你過去找莉娘她們去,你們趁這會兒沒人,去看個仔細!”
蘭氏對這位清國夫人也是隻聞其名的,這會兒也有些嚇著了,“走吧,郡主跟我一塊兒過去,你大舅母這邊兒還有客呢!”
在秦家,李靜宜除了是郡主,更是刀子們的晚輩是家人,清國夫人身份再尊寵也沒有跑人家家裏擺架子的理兒,更何況國夫人論起身份,還是要比郡主次一等的。
“嘁,一個和離棄婦,還跑人家喜宴上來了,也不怕晦氣!”杜氏雖然等閑不出門,但是所到之處,還沒有敢不給她麵子,即便李靜宜是什麼郡主,她從內心也是不懼的,現在這麼被無視了,甚至還被李靜宜說成坐陪的,這臉上就結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