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攤上,燈火通明,兩人麵對麵的坐著,要了四個菜,許東初衝老板喊:“來兩升啤酒。”
老板一愣,呆呆的看著他,似是沒聽明白意思。
馬建國忙笑著說:“先來一捆吧。”
老板這才點頭答應,轉身拿了一捆瓶裝的啤酒過來。
許東初罵了句:“我草,喝瓶裝的?”
馬建國笑著起開一瓶啤酒:“你還以為是咱小時候,幹部才喝瓶裝啤酒?”他歎了口氣:“時代不同啦,都有錢啦,現在沒人喝散裝啤酒了,都喝瓶裝的。”
小吃攤旁邊擺著一台二十四寸的大彩電,電視下麵放著錄像機,放著十來把桌椅板凳,桌子上有汽水飲料。此時正有三個人坐在位子上,一男兩女,歲數都不大,也就二十歲出頭,打扮的很時髦,染著黃發,還有一個小青年站在電視前,手裏拿著話筒,隨著電視屏幕上的字幕,用沙啞的嗓音嘶吼著崔健的一無所有。
去年監獄裏舉辦新年晚會的時候,許東初見過錄像機,可這種時下最流行的露天卡拉ok,他還是第一次見,有些好奇。
馬建國拿著啤酒瓶,替他杯子滿上,笑道:“沒見過吧。哎~!社會發展太快了,時代變了,咱們都是老家夥了。”
許東初笑罵:“剛二十五歲,老個屁。”
馬建國又給自己倒滿啤酒,戲謔道:“你倒是一點都不老,挺趕得上潮流,出來就去洗浴中心玩。”兩人笑了一陣,馬建國突然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有些愧疚的說道:“對不起啊,東子,這麼多年,就去看過你兩次。”
許東初搖了搖頭,笑道:“說什麼呢,一千多裏地,你能去看我兩次就不錯了。”
馬建國也是一笑:“真是,你們那勞改監獄,周圍都是大沙漠,就算越獄出來,恐怕也得死在沙漠裏。”
許東初說:“哎,前兩年還真有個哥們,老爹出殯,幹部不讓回家,趁著外出勞動的時候跑了,靠著幾個南瓜出了沙漠,千裏迢迢的趕回家,在父親靈前磕了個頭,又去公安局自首了。”
馬建國笑道:“我草,這麼牛逼,真是山外有人人外有人,高手在民間啊。”
許東初跟著笑了一陣,表情默然黯淡下來,說:“我們家老爺子不在的時候,我就沒回來。”
馬建國清了一下嗓子,勸道:“東子,你別難過,老爺子出殯的那天,我去了,趙剛、玉虎他們也去了,我們替你戴的孝。”
“真謝謝弟兄們了。”許東初舉起杯子,爽朗笑道:“來,幹了!”
“幹!”
啤酒下肚,兩人都長長的打了個嗝,說不出的爽快。許東初說:“你挺厲害的,聽說南邊城市剛興起出租車,你這就弄了一輛。”
馬建國搖了搖頭,歎息道:“總得想法活著吧,借了好幾萬塊錢。”
許東初問道:“聽說趙剛混的不錯,怎麼不跟著他混?”
馬建國苦笑:“我腳筋被於老歪挑了,成了瘸子。瘸子混社會,說出去不讓人笑話。你進去之後,我也就沒混了。趙剛倒是提過讓我跟著他一塊幹,不過我實在沒那心兒了。”
許東初又問:“我聽人說,玉虎捅死個南蠻子,被通緝了?”
馬建國說:“可不是,玉虎人太猛。現在混社會的,誰跟你明打明的幹,都玩陰的。玉虎跟老呂搶礦,老呂找了幾個**愣頭青,結果被玉虎給弄死了,老呂立馬就到當地派出所報了案,玉虎成了通緝犯,不得不逃。”
許東初苦笑:“咱們這幫兄弟,逃的逃,坐牢的坐牢,就趙剛還混出了點名堂來。”長長歎了口氣:“不說了,喝酒!”
兩人一杯一杯的喝,一紮啤酒眨眼間就被幹光啦。馬建國又叫老板掂了一紮來,給兩人杯子滿上後,問道:“你不是判了八年嗎?怎麼提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