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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輕輕敲了幾下門,耳朵悄悄貼在門板上聽,沒感覺有什麼聲息。她回房告訴我說,門鎖著,望月可能睡了。
既然望月睡了,葉子當然不敢問大漢是否在裏麵。
葉子是個剛畢業不久的女孩,珠圓玉潤,陽春白雪的手臂上戴個玉鐲子,整個人像一顆湯圓,水靈嫩滑,一不小心,就可能滑進喉嚨。她在公司做出納,跟望月住同套房,但經常晚上沒回去。
第二天上午,我在公司走廊跟望月擦肩而過,發現她沒什麼變化。她眼神跟我對視那一刻,心情好像有點複雜。
大漢一大早就去工地了。他大部分時間在工地上班。中午,望月拿一份會議記錄給我簽字。公司規定,會議記錄要每個老總簽字後存檔。她趁機告訴我:今天下班後,三個人一起去洗溫泉。
我哪好意思去。她卻像石頭一樣頑固,非要我去不可。不知道是出於報複還是怕我孤獨。或許一半一半吧。
長這麼大,我就這樣做了一次電燈泡。一個把美女讓給朋友的電燈泡。有些人之間再默契,也注定是擦肩而過。
望月馬上跟大漢互發短信,約好下班後的活動。她每按一次鍵,我的心就抽動一下,那感覺,真是拔涼拔涼的。
下午,廣告公司送來幾份廣告策劃方案。我們準備對亦莊的住宅小區進行預告式轟炸。我們知道,商品價格的高低與廣告轟炸的力度關係密切。
但轟炸並非狂轟爛炸。
我們第一期要打200萬元廣告,第一招叫“投石問路”,先試試水有多深,準備投進北京幾家大型媒體的油鍋,看看能滾出多大的油圈,產出多大的聲響。
消息一傳出,幾十家廣告公司和報社廣告部的人像蜜蜂聞到新鮮花粉味,密密麻麻包圍了過來。
每天,總台接線員都會轉給我一堆名片,每個拜訪未遂的人,幾乎都是總經理、總監、總策劃或主編,這年頭好像沒有業務員。
後來我才知道,廣告公司的業務員出門都打著總監、策劃師的旗號,而報社的廣告業務員,名片上都打“主編”的頭銜。
策劃部經理每天都被請去吃飯。每兩三天就送一兩份策劃方案給我過目。
平時的策劃方案,我一般很快就做出批示或意見,今天送來的方案,全部被我壓下來。讓幾家廣告公司等候消息。
如今的廣告公司,跟以前的狗搶大便一樣,又爭又互相撕咬,能搶到目標就算成功,誰會在乎你以後的死活。所以都沒策劃出新的東西。
北京的廣告策劃事件,每天都有幾十起,每天發生後都石沉大海,效果甚微。他們哪知道一個隻有農民才了解的原理:豬是過槽香。
豬在自己的豬槽吃膩了,跑到別人家的豬槽,雖然是同樣的菜,卻吃得很香。
然而,豬也不是永遠過槽香的,如果把豬捆綁,跋山涉水,賣到別的城市,肯定不會過槽香。“過槽香”的原理隻能在同村和鄰村範圍內,才成立。
按照這一原理,樓盤如果在自己所在的城市推出,炒樓者和買房人因為看過太多類似的廣告,參觀過太多類似的樓盤,肯定吃起來不香。隻有到相鄰的城市去推廣,才會更有效。比如,深圳的樓盤,在東莞和廣州推廣,有時就比在深圳推廣更有效,反之也一樣。
所以我這次故意不在北京做廣告,專門派人到石家莊、保定、天津和太原等城市,有的放矢地轟炸。每個城市隻選一家最有影響的日報,硬廣告與新聞報道輪流進攻。
任務安排完畢,已是下午6點半。
公司的人都走了,隻剩下我們三人。大漢馬上跑到望月的辦公室。
大漢在我門口一閃而過,嘴唇眯眯的,像一隻含苞欲放的貝殼。一進望月的門,他就把門關上了。
十幾分鍾後,他們收拾了行李,來到我的辦公室。
我說,大漢,我就不去了吧?晚上還有很多事。
大漢其實內心很希望我不要去,輕描淡寫地說,還是去吧。但望月卻搶著說:“我說不定很快就要回深圳了,你不能這樣對待我。”
這電燈泡是做定了。有些事情想逃是逃不掉的。
我們晚上去北京郊區洗溫泉。
溫泉遊泳池的屋頂是拱圓形的,像和尚的頭,位處一座山腳下,四周是一片矮樹林。
遠遠看去,遊泳場的外形像一個大大的蒙古包,也像童話世界裏的巨型蘑菇。
蒙古包內,氣溫20度左右。這時的北京室外溫度還是零下10度。從南方來的人,手腳冷而木,行動有點別扭,都像隻被綁著腿腳的螃蟹。一想到要進去冬天裏的夏天,一顆冷凍的心就開始溫暖起來。
我們買了票,到了裏麵,熱烘烘的氣流馬上包裹過來,讓人不自覺地想脫衣服。下身那個本來蕭條的部位也開始舒展開來,有了一點感覺。
室內有兩個遊泳池,本來一個為男用,一個為女用。但因兩個遊泳池沒有用圍牆隔開,且緊臨在一起,後來便男女混用了。反正女人都會穿著遊泳衣,男人都會穿著遊泳褲。這個地方的人沒有裸泳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