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甲板上,遠遠的看到了漂浮在黑夜中的那座島嶼,幽幽沉沉就像將下半身藏匿在海中的怪物,“怪物”的血盆大口好像隨時會浮出水麵,將靠近的一切吞噬。丁峰使勁地晃了下暈眩的腦袋,驅散心中的恐懼。
回來的路上沒有遇到大風浪,真是萬幸,否則肯定得耽誤一兩天時間。雖然晚了一點,還是如期趕了回來。外出的這段日子他時常心神不寧,無時不刻的牽掛著妹妹。
那個沈六對他做出了承諾,等他完成五十件貨物的任務就放了妹妹。但他無法安心,島嶼被海盜攻陷,沈六這個人販子頭目為了保命歸順了海盜,在海盜麵前他也隻是隻搖尾乞憐的狗,完全沒有話語權。
這一趟出去遇到了點意外,幸運的是在回程的路上終於湊夠了十件貨物,過些天再出去一趟五十個貨物就湊齊了。對,那就是貨物,如果將其稱為“人”的話,隻能增加他的負罪感。妹妹是他世上唯一的親人,為了妹妹他什麼都願意做,哪怕再肮髒的事情也絕不猶豫。
這時許萬千從船艙走了出來,手裏拿著一把沒有點燃的火把,他看著趴在甲板圍欄上的丁峰,笑道:“怎麼,又想你妹的事?”
丁峰沒有說話。他對這個留著小胡子的老大哥挺有好感,雖然長得其貌不揚一副賊相,做的也是見不得光的買賣,但至少這個人盜亦有道,做事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
許萬千點燃手中的火把,朝著島的方向揮舞,揮兩圈一停,再三圈一停,最後揮五圈。這是海盜占據島嶼之後規定的夜間登陸暗號。
有點不對勁,渡口處沒有回應,前幾次回來不管多晚都有負責奴隸市的人接應。
“奇怪,怎麼回事兒?”許萬千嘀咕了一聲。
“沒人嗎?”前方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見,丁峰做了個眺望的手勢,“這種情況靠岸不會有危險吧?”
“沒事,把咱的旗子掛上,一旦渡口有人,咱們靠近他們就能知道是自己人。”
直到靠岸下了船,渡口上都沒出現一個人,不遠處巨大“螭吻號”就像一頭海獸,趴在夜色籠罩的海麵上。渡口這邊水比較淺,海盜船太大容易擱淺,所以才泊在那邊的深水區。
從島的深處隱約傳來雜亂難辨的聲音,星星火火,似乎有一群人在那片活動。
“好像出什麼事了。”許萬千對丁峰說,“你去海盜船那邊看看,應該有人留守,問問發生什麼事了。我和邢坤先讓這些女人下船。”
丁峰點了下頭,爬下甲板,朝“螭吻號”跑去,就見迎麵一個黑影朝他這邊跑來。
那人也發現了丁峰,放慢了步子警惕道:“前麵是誰?”他是發現渡口這邊有動靜,才跑過來查看。
丁峰喊道:“我們是負責奴隸市生意的,剛剛回來。發生了什麼事,渡口怎麼沒人接應?”
那人停了下來,似乎不願意再靠近,“現在誰還顧得上這個,島上出現了刺客,所有人都四處搜查。你們自己把貨送到奴隸坊,最好把旗子打上,黑燈瞎火的別叫人把你們當刺客。”
刺客?是什麼刺客能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丁峰對刺客沒有興趣,但隱約覺得這是個機會,從來都是把貨交給接應的人,他根本無法靠近關押奴隸的地方,這次應該能進去,雖然不敢妄想著能救走妹妹,但至少能見一麵。她一個人在受著什麼罪,被關在潮濕陰暗的牢籠中,天天以淚洗麵,盼著哥哥快點來救她。
一想到這裏丁峰就心如刀割,隻恨自己沒用。
如果那個刺客能把海盜和人販子全殺了,那該多好啊。他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朝回跑去。
帶著一群被稱為“貨物”的女人進入奴隸坊,丁峰的心髒不能控製的劇烈跳動,一切如他所願,所有人都去島上搜尋刺客,隻有兩個海盜守在監牢的入口處。地下監牢的入口是橫躺在地上的一扇鐵門,打開門有一條石階通向漆黑之地。一旦進去,除了這扇門別無出口,要想從這裏逃出去簡直比爬出地獄還難。
許萬千說明來由,兩個海盜就打開門讓他們將女人帶進去,並叮囑手腳麻利點,不要逗留太久。
“丁香!”丁峰一下進入地牢深處就喊妹妹的名字。走道的牆壁上閃爍著昏黃的火光,潮濕陰冷的寒氣席卷而來,他卻覺得渾身燥熱。從一扇扇鐵柵欄裏傳出女人的呻吟、哭泣、喊叫。這裏壓根就是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