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事情總算變得有點意思了,無聊的日子終於結束了,不用再四處奔波,不用再整天跟慰問災民一樣對著那一張張苦瓜臉,而因為詞窮不知道說什麼安慰話而感到煩躁。
啊——
想一想,那些人還真是煩人,又不是死了爹,啊……不對,或許他們當中還真有人死了爹也說不定。就算死了爹也不能一邊苦大仇深的抱怨,一邊戰戰兢兢的苟且。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啊?
複興龍族?理想是豐滿的,但現實卻皮包骨頭,要複興龍族一個個至少拿出點幹勁才對啊,隻活在過去的輝煌中還不如去死呢,死了就能永久的成為曆史。
就是呢,不如去死呢。
對著跟著那些不如去死的人暢談未來簡直就是對牛彈琴,終於可以擺脫那些行屍走肉了。接下來的差事才能體現我的價值。
我的價值是什麼,完全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事情總算變得有點意思了。
少年坐在樹杈上,陽光透過樹蔭,星星點點的灑在那張桀驁不馴的臉上。他在心裏絮絮叨叨著,好像要將壓抑了幾年的苦悶全都宣泄出來一樣。
少年有一個挺唬人的名字——仇九,他原來不叫這麼名,賤名好養,她娘給他取名仇二狗。聯盟軍對龍族發起討伐戰的頭一年,夏國大軍繞道路徑苗國溪流鎮,將全村人屠戮,那年他七歲,家族上下老小十口人死了九個,剩下他一個獨苗,為了紀念死去的親人,他改名仇九。
那一年他被白炎林收養加入龍城,十五歲就幹到了龍族斥候統領的職位,從事諜報工作的他幾乎沒在江湖上露過麵,這種半隱的生活讓他產生出一種龍族故意將他雪藏的不滿感。一年後龍城淪陷,他隨著白炎林一行人隱居到了越州城,這三年裏他的工作就是穿梭在神州各地的大小城鎮,與藏匿在各處的龍族幸存者保持聯絡。
如今他十九歲。
半個月前他在回越州的途中遇到白炎林,白炎林給他下達了一個新的任務——潛入酆門內部。酆門之人行蹤詭秘,除了十殿閻羅之外幾乎沒聽說酆門有嘍囉在江湖上走動,所以酆門所在之處更是無人所知。
江湖閑人甚至傳言酆門之地就在陰曹地府,說是神州大地戰亂不斷死人無數,地府鬼滿為患,不堪重負。酆都大帝就派出使者來懲戒那些發動戰亂的人。誇誇其談中將酆門這個神秘組織渲染的鬼氣森森。
仇九自然不信這一套,從來隻有人扮鬼,還真沒見過鬼扮人的。這半個月他四處查探酆門在江湖上的動作,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他抓到了尾巴。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他頓時警覺,順著聲音望去,如他所料,要等的人的確要路徑這條唯一的林間小道。
※※※
山路顛簸,坐在馬車裏的葵葉被顛的想吐,她索性將一側的簾子拉開,透過馬車小小的窗口欣賞著外麵綠油油的一片山林風景,以此來轉移注意力。
她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出過門了,諷刺的是這次出了趟遠門還是被人綁架,她盡量不去想自己現在的處境,因為再想也無濟於事,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無牽無掛,生無可戀。
生無可戀啊……
從不記事的時候父母就雙亡了,跟著爺爺相依為命到了六歲,爺爺臨死前為了讓她活下去就將她送給了一個地主,之後七年,以奴隸的身份她輾轉伺候過四個主人,那些年她嚐盡了人間苦楚。
直到她最後一次轉手被賣掉才遇到了嶗福,從那一刻起命運似乎漸漸往好的方向發展,至少當時她認為那是好的。但是再好的東西都是別人給的,別人給你的也可以將其收回。弱者的命運從來都是由強者操控的。
不管怎麼,該還的都還完了,她和這個世界兩不相欠。
隨著車窗外一道道風景迅速的從眼前一閃一閃而過,她不由得陷入了回憶。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回憶,“嗬……”她不禁笑了一聲,是不是人之將死都特別喜歡回憶,盡管那些回憶是她不想再回憶的事情。
籲——
忽然一聲吆喝,馬車忽然停了下來,急促的刹車險些讓她撞到頭。
發生什麼事情了?
她從車窗探出頭。
架著馬車的頭陀跳下車,看了她一眼,招手示意她將頭縮回去。她沒理,脖子伸的更長朝前方張望。
“你是什麼人?”單騎駕著馬的燕秋莎向前方質問道。
燕秋莎的馬在原地打了轉,越過燕秋莎她看見前方的道路中央站在一個少年,那少年麵對著馬車張開兩臂。
打劫的?
不像!
那張開雙臂攔車的樣子倒是像奮不顧身的要被馬踏死的自殺行為。
哎呀!
她忽然瞪大了眼睛,那個少年她方才在山腳下的茶館見過,他因為茶水不幹淨和店小二吵過嘴,所以令她影響深刻,當時她還覺得這人小題大做,有股得理不饒人的蠻橫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