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貴一下又憤怒起來,拍著腿說:既然這樣,老子這房子你就別想住,以後咱倆一刀兩斷,哪好你就到哪去,我作當沒養你這兒子,你也沒我這個老子。滾吧!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小虎是個硬性的人,脖子一偏,出了一口粗氣,一言不發地走了。他徑直來到周菊英家,見她正在哭泣,便安慰說:周大姐,你別傷心,隻要你同意我娶你,我一輩子都會好好關心你的。
周菊英擦拭了眼淚說:小虎,你要真同情我,你現在就走吧,我不會嫁給你的。
小虎說:從現在起,我就住在你這裏,哪也不會去!
周菊英說:小虎,你要把我朝死處逼是不是?好兄弟,我不想害你,你也別害我好不好?
小虎說:今晚我哪也不去,死也死在你一起!
周菊英還能有什麼辦法呢?隻有伏在床上,傷心地哭著說:好兄弟,寡婦命不好,做人真難啊!你知道嗎,剛才村長來了,給我說得很清楚,如果想嫁人,就取消每月給我的一百塊錢的補助……小虎重重地出了一口氣說:這狗東西,我要找他算帳去!
周菊英本來想他離開,但聽他說找村長算帳,不敢讓他出門了,一把將他抱住,使勁按在床上,兩人先是哭,好像要一泄心中委屈,哭過之後,情感燃燒起來,接著便是揉搓,之後也就什麼都不顧了,放肆地幹起了床事。
周菊英摟著小虎說:你答應我,不能找村長麻煩。
小虎說:你讓我走,我就去找他。
周菊英哪敢還讓他走,這一夜,兩人相依相擁,直到窗上泛白,小虎才從後門出去。當周菊英出門挑水時,屋外的事讓她驚呆了,木門上被人潑了大糞,令人不堪入目。這種事在黑山經常發生,隻要有誰家老婆偷了漢子,就會有人潑糞,意思是你做了辱門敗戶的事;抑或兩家有解不開的死結,對方想發泄憤懣,就悄悄潑糞,讓你永背時。周菊英一見這場景,血都停了,竟將肩上挑著的空桶滑落在地。她鎮靜了一下,把桶拿進屋,好像天變了,日落了,倒在床上傷心地哭。她知道,就為小虎這一樁事,被人唾棄,才毀她門楣,辱她臉麵。現在,她該怎麼辦呢?
一會兒,太陽從黑山頂上升起來了,很多人都知道了潑糞的事,紛紛圍在門上看,指指點點,議論不休。沒過多時,小虎也知道了,顯然氣得不行,來到周菊英門上大聲怒罵:這是哪個婊子養的太壞了,我要是當場看到,非砍斷他的手不可!
這時,牛大貴來了,指著小虎說:你個狗雜種管得寬,潑不潑與你啥相幹?
胡三爺和王家婆婆也走過來,幫著牛大貴指責小虎,說他如果同情她,就要趕快脫身。
小虎說:我偏不脫身,就要娶她,我看一些管閑事的人咋辦!
胡三爺長歎一聲說:你這娃子不可教了,反正不吃我家的飯,不關我家的事,不丟我家的人,想咋樣你就咋樣吧,我們管不著!言罷,把長煙袋當成拐杖杵著走了,其他人都跟著散去。胡三爺邊走邊嘮叨:子不教,父之過,我那崽要是這個樣子,老子早就不認他了!
胡三爺的話,牛大貴聽得刺耳,這是分明指責他沒教好,遂搗著指頭對小虎說:老子前輩子做了惡事的,這輩子遭到你的報應!
小虎隻是怒氣衝衝,誰也不想理睬,推開周菊英家的門,擔上水桶下了山坡,一會就挑了水,把門上的糞衝洗得幹幹淨淨。牛大貴隻是生氣,隻是怒罵,但這麼大的人了,當老人的也拿他沒奈何。村院的人天天議論,小虎照樣我行我素,盡管周菊英不希望他再上門,可怎麼也阻擋不了這顆堅決的心。
後來的日子裏,讓周菊英傷心的事更多了,到了晚上,不知什麼人在她門上用炭灰畫畫,畫女人叉開雙腿,露了碩大的陰部,旁邊畫一個男人的生殖器,配上一句話:老寡婦不要臉,要玩弄小男人!有些人做得更絕情,有意把豬趕到她家菜園吃菜,抑或牽了牛到她家莊稼地糟蹋,完全忘了昔日的鄰裏情分。更讓周菊英生氣的是,放牛娃見了她,吼著嗓子唱歌罵人:黑山有個狐狸精,天天纏著小男人,漢子老了沒力氣,男人小了才有勁。有時候,趁她不在家,就有人向她房頂上扔石頭,把好端端的瓦砸得亂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