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到了黑溝老板店,挑夫們放了擔子,賓至如歸,個個坐在廳堂喝茶抽煙,尋老板娘趣談,提拔精神。金老大比人憨善,笨嘴鈍舌,隻聽人家談笑,自己默不言語,見夥計們樂得犯狂了,他落得一笑。老板娘這店子,吃水不蠻作難,屋後是大山,常年清沁不息,有一根破竹伸到崖旁,讓沁水流進竹間,這一端就在後門邊,山沁直接流到桶裏,有一曲泉水叮咚之歌。待水桶滿了,老板娘就得拎著倒進瓦缸中,隻要金老大到了店,拎水這件事他包了,用不著老板娘操心。小小一點事,惹得老板娘敬他,說他仁慈。挑夫們秉性都很粗糙,見了老板娘,說她一身好肉肉,禁不住要摸摸掐掐,動手動腳。金老大的性情從不泛濫,像讀書人那般文雅溫良。有了這樣的正經行為,加上處處厚誠,老板娘對他格外殷情。張保柱說:金大哥,看見沒有,人家和你混起感情了哩!
金老大馬上搖手,說這沒有的事,常在這兒歇腳,你好我好是正常交往,萬萬不能撩惹閑話,防止人家男人聽到疑心。
張保柱說:你金大哥是個厚道人,莫說女人,就是這些夥計,誰不敬你三分?
金老大就笑笑,說不是自己好,是大家好。
黑溝老板店共有五間房,依山而建,像樓房,卻又不是,石階上麵三間,石階下麵兩間,每次宿客上下分住。老板娘的臥室在下邊,每次總是安排金老大在下,住單鋪獨間,顯然讓他享受頭人待遇。有一日晚上,約三更天氣,一輪圓月天上掛,星星也清朗,露水濕潤潤,店外還有蟲子鳴,老板娘無困意,也許多心思,推開窗戶,猶似賞月,其實聽金老大鼾聲。這鼾聲濃重,凸現的是雄性的力量,惹老板娘心花怒放,全無睡意。遂悄悄出來,推開金老大房間,靜靜立在床前,無聲無息,不知等待什麼。呆怔一刻,不見鼾聲停止,一顆心焦焦慌慌,便甜甜地叫了一聲:金大哥,你醒醒,是我呀。
金老大沒應聲,鼾聲照常濃重,照樣嘹亮,好像縈繞在山穀裏,在山嶂上彈擊。老板娘終也耐不住了,伸手搖晃推搡,一下二下又三下 ,金老大翻了個身,猛地驚怔,一頭坐起,問發生了什麼事。老板娘笑笑說:啥事沒有,來看看你冷不冷,如果冷,幫你添床棉絮。
金老大揉揉眼說:冷啥?跑累了,還熱哩。言畢,又倒頭睡下。
老板娘手舉油燈,渾濁的黃光映出一張明亮的麵孔,和一雙醉眼,想了想問:喝水麼?
金老大有點莫名其妙,反問:三更半夜,喝水幹啥?
老板娘覺金老大心憨,也就直言不諱了:金大哥,這時我來你也明白,還裝啥糊塗呢?
金老大又坐起,披了衣服,把老板娘定定望著,不知說啥合適。這時,一豆黃光熄了,老板娘肥碩的臀部便坐上床,不高興地說:金大哥,天底下沒你這樣的笨人!
金老大說:你對我好,我都看見了,實話說,家裏還有七張嘴吃飯,我沒錢給你。
金老大話音剛落,有一隻手偷襲到了胯邊,捏了他一下:金大哥,小看妹子了,要是想錢,我就不開飯店,早開婊子院了。黑暗中,令金老大茫然,天下女人,竟有不要錢便睡的?
這晚,金老大神了,第一次遊進了蕩春池,第一次偷嚐了禁果,第一次感受到了女性撩惹的激悅。為了填補這份真情,金老大舍了大財,一下給了老板娘五塊錢。自然是強塞,自然是強推,塞來推去,你來我往,無聲中六個回合,金老大的錢不但沒推出去,老板娘反而送了他五塊錢!金老大捏著錢,掌心盡是汗,心裏發熱,臉上也有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