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瞬間明白,窟羅因為這個女子分了心。她正要開口喊,腳下卻突然陷落下去。
她被嚇了一跳,無聲的喊著落進一個虛無的空間裏,隻覺得自己不斷地下落下落,身邊的黑暗夾雜著火紅色的流光,浮動著一個個虛幻的人影。
在那一瞬,她卻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但是,並不是金色的頭發,而是紅色,烈火之焰一般的紅色,齊腳踝的長發在風中無章法飛舞,猶如火地獄中的魔鬼。
她心驚,想看的更加明白一些,那不可能是自己啊。
飛舞的紅發,野獸一樣的目光,那樣的眼神乍看之下更加的像……像聖蘭森,那為何自己會變成那副模樣?
不是為了滅掉他而一直努力前進的嗎?為何……自己的目標並不是成為那樣的人啊……
她感到了無盡迷茫,在這黑與紅鮮明交織的神秘空間裏,她眼中的疑惑不解越來越強烈,突然想到了蒼涯對自己的評價,月光下的戰鬥之魔——月光戰魔。
老師用的是‘魔’字,血族本就是被神明拋棄了的魔怪,而老師那麼說是否已經預見了什麼?
答案,最好是否定的!
正在與思緒掙紮著,感覺身體又一次有了著落,視線變得光亮起來,但是又很快感覺黯淡了下去,周圍的風景轉的非常之快,讓她完全看不過來。
最後的畫麵完全定格住了,她看到自己站在一個灰黑色煙霧彌漫的地方,煙霧都遮擋了視線。
視線下移,看到腳下之時,嚇得她向後退了幾步,卻被什麼東西頂到了腳踝。回頭一看,赫然是一直截斷的手臂,手指還緊緊握著已經斷掉的劍,到最後一刻都沒有忘記作為戰士該有的精神。
看得出那不是加納斯家的士兵,那麼就是窟羅殿下一方的了,好慘啊,好慘!
這是加納斯家當年對著塔齊索家出兵的景象吧,為何會進到了這樣的景象裏?她疑惑的站在那裏,這一些是否是要告訴她什麼?
適應了環境之後就可以看得更遠一些,視線所及之處全都是斷手斷腳,血液在腳下鋪了厚厚的一層,幾乎蓋住了原本的沙荒地。
遠處的樹林還在燒著,天空都被灼得一片火紅,就像被燒紅了的烙鐵一般,看著都能灼熱人心。
整片大地上死氣沉沉,完全沒了剛才的那種奮力廝殺、交鋒,因為活人全都變成了淩亂的斷屍。
她從那些屍身上走過,淚水沾濕了衣裳,但是,還是就像行走在一個與之無關的空間一般,她的衣裙、鞋子完全沾不到那些血汙,身處其中卻觸手不可及,那種悲涼與失落在心底化開來,越來越濃烈。
一個血色的身影出現在了遠處迷蒙的硝煙中,似有一人單膝跪在了那裏。
她急急奔了過去,想看看是否是幸存者,但是腳步卻很快放緩了,之前的那個壁畫無數次閃現腦海,提醒了她前麵的人會是誰。
那男子滿身的血汙,身上真的完全沒有半點幹的地方,他的身邊竟是斷肢,頭發上沾滿了血汙,血液還在一滴滴往下滾落。
他拄著一柄劍支撐著身體不倒下,但是,他真的已經耗盡力氣了,因為被那女子分了心嗎?那女子是誰,米黃色的衣服……
她的心中排山倒海一般,米黃色,米黃色……母親?!
為何窟羅會因為母親分了心,該分心的是塔齊索王啊,母親不是塔齊索王的妻子嗎?窟羅的樣子卻不像是單純的保護著她,眼裏還有著更加琢磨不透的東西。
她回頭看去,流煙在屍身上淌過,看似毫無眷戀,實則是毫無依憑的流浪,如此的淒愴。在之前與現在看到的風景裏,都沒有見到塔齊索王,是啊,他在哪裏?不是應該保護在妻子的身邊嗎?為何,因母親分神受傷到了如此地步的人——是窟羅?
細想之下,難免覺得不妥與奇怪。
再扭頭來看窟羅,他閉著眼,神情極度扭曲痛苦,到了最後還在奮戰嗎,即使隻剩下了他一個人?真是不折不扣的男人,守護著想要守護的,直到力竭的那一刻。
她伸手想要扶她,手掌卻直接從他肩上穿過了,而他毫無知覺,她愣住了,不知為何心裏無比的難過,看著自己的手,在那一刻哭得聲嘶力竭。
在她模糊的視線中,是加納斯王宮偌大的會議室,隻是和現在的很不一樣,沒那麼富麗堂皇一些,百名軍官端坐著,聖蘭森高高坐在王座上,下麵有一人正在指著地形圖不斷解說,眾人都認真的聽著那些作戰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