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看到前麵站著一個什麼東西,再走近幾步發現那似乎是一個人,但是這裏是不可能有人的,因為根本嗅不到任何血肉的氣息,他慢慢靠近,那個隻有三尺多高的身影終於在濃霧中清晰一些。
那不是人也不是怪物,而是一具站立著的白骨,所有的骨骼都還連在一起,就那麼穩穩站在他的前麵,還抬頭看著他。
澤斯覺得奇怪,不是都沒有生命了嘛,站在這裏還真是詭異。然而在看到它那雙空洞的眼睛時,他似乎明白了很多,它們塌下來不過是為了看看新王容顏,而那之後還要花費幾十年的時間一個個堆疊上去將自己變回一堵堵牆壁,為了這一刻竟然甘願忽視了之後所有的艱辛?
他回頭看去,想說一句‘我在這裏’之類的話,但是完全張不開嘴巴,一切都是無言中的,隻有骷髏的哭泣還是那麼真實。不得不在心裏跟那個站立著的骷髏對話:告訴我妖族滅亡的事。
骷髏歪著腦袋看著他,似乎也不是不懂他的話,隻是就那麼看著,想要盡可能的看個明白似的,一直很久很久才轉身慢慢走去,身上發出哢哢的骨頭響聲。
澤斯跟在後麵走去,這樣大小的骷髏,看起來就是小孩子的,這個孩子也許還不一般,他居然能夠傳遞一定的意識出來,心中想著難道前任妖王是個小孩?
小骷髏也不回頭搭理,就是一心的往前走著。
澤斯身後已經是一片飄著白霧的骷髏海洋。
小骷髏帶著他在這迷宮一樣的地方拐來拐去拐去拐來,突然眼前一片開朗光線十足。澤斯完全不用念咒使得眼睛可以看清黑暗中的東西,這兒沒了水汽沒了大片的骷髏,這裏有著一個寬大的廳堂,前麵有十小級台階,上去便是一個王座。
地麵上密密麻麻刻著妖族的文字,也不知道在說什麼,上麵沒有任何灰塵,非常幹淨,但是那種古老的感覺還是非常明顯,顏色都已泛黃古舊,上方一些細密的孔投下了無數光線,更是讓人覺得忽然進入到了一個不真實的世界。這是一個不同於外麵的另外一個世界,在這裏似乎將外界的一切都隔絕了,隻專注於眼前的事物。
澤斯看到自己身上還在冒著煙霧,猶如血液沸騰一般的那種感覺還在,真的是非常難受,一邊要咬牙忍著,一邊還想看看周圍。再看後麵時,所有的石牆都已經塌了,白花花一片骨頭就處於身後。
小骷髏做出邀請的姿勢,示意他繼續往前走。
澤斯看了一下前麵的那些雕刻在地麵上的文字,然後一步踏了上去,剛走到了正中心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腳步,再低頭看去時候吃驚的覺得自己可以看懂這些文字了。
潺潺的鮮血從那些字跡凹陷之處流出來,他頓時驚得退了半步,血液不斷流出,沾濕了他的靴子,他聽到了血流出冒出氣泡發出的啪啪爆炸聲,大腦頓時發炸一片空白,幽幽的覺得腳下的炸響以及身後的哭泣離自己很遠很遠,遠得像在另一個世界一般。
血水混著無色的氣泡沒過了他的腳踝,那個小骷髏也站在裏麵,不知道這究竟是要幹什麼。
身後傳來嘩嘩的聲音,忍不住轉身看去,隻見鋪天蓋地的白骨如潮水般向他衝刷過去,他驚得嘴巴微微張開愣愣看著。
澤斯被淹沒在了骨骼浪潮中,倒進了血水裏,血液冒出來得更加快,很快就將廳堂化為一片血海。血水就聚集在這裏,卻也不往別處流去。
濃霧很快消散,就在一片看不到邊際的骷髏之山的窩窩中,有一片猩紅的血池,白的死亡與紅的血腥,對比異常搶眼。
他身處其中卻突然笑了,似乎在這世人最會恐懼的墳塋裏麵找到了一絲平靜,他緩緩張開手臂躺在血水中,覺得自己居然可以呼吸。
進到血中的那些白骨就在這一瞬間完全消失了,他慢慢浮了上去漂在血麵上,閉著眼睛安睡,身體裏的燥熱也一點點消除。
白骨一批接著一批撲入池中,感受著來自王者的擁抱,在那擁抱之後他們心甘情願的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白色的骨灰向著池底緩緩沉澱。
就讓這堆積了千尺深的白骨,和那永無止境的傷痛,那無法安定下來的心,在此時此地得以完全化解吧。
超度了的靈魂不會與你同在,但是那份勇敢與信念,吾等將毫無保留的——饋贈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