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涯站在樓走廊盡頭看著下方,透過樹隙看著下方小徑上的薩菲隆和艾莉斯,輕輕搖了搖頭。
晶靈湊了過去,看了看輕聲問道:“怎麼了,蒼涯?”
蒼涯:“不,我隻是覺得我該去向艾莉斯告別了,事實上我也不必準備什麼帶走,這樣就可以了。”
晶靈沉默了,蒼涯究竟要去追查什麼需要這麼急,而且還要一個人走,還是不安呐,然而聚聚散散本就是無法又無奈的事了吧,根本無法抓住誰不放,不想讓人覺得自己是個不懂事的人。
蒼涯一直看著薩菲隆,真是老狐狸了,怎麼突然覺得他會是這麼一個人呢,他並沒做什麼特別的事啊,然而,僅僅是想將艾莉斯至於戰爭的風口上就已經夠了。之前因為艾莉斯沒醒而失了理智,現在想起來覺得薩菲隆才是不簡單的那個。所以窟羅殿下才說那樣的話回絕他吧,沒想到還真是親自找上艾莉斯了,森林中的人都是圍著自我利益轉動的,不該期盼誰是那個例外。
艾莉斯目光犀利:“既然我醒來,就不能不談及那些事情。”
薩菲隆略顯尷尬,但是臉色恢複得非常之快,馬上道:“是嗎?哈哈,我還以為窟羅殿下看你剛醒來,還不會說起那些刺激的事。”
艾莉斯:“要說起刺激,加納斯的存在倒是刺激我很多很多年了,早就成了眼中的死刺,真害怕自己再這麼下去會麻木。”
薩菲隆點頭道:“說的是啊,忘記仇恨變得麻木,真的是一件無比驚心的事情。”
艾莉斯:“薩菲隆陛下一定因為過往的仇恨而變得不能寐不能食是嗎?”
薩菲隆:“倒是還沒那麼嚴重,就是加納斯不除心裏始終不能安,想到當時的仇恨就有些坐不住的感覺,小殿下可不要笑話啊。”
艾莉斯搖頭:“自然不會,從前的我也是那麼想的,一定要報仇,隻要聖蘭森還活著就渾身不舒服。然而,薩菲隆陛下,你有想過一件事嗎?大仇要是真的得報之後要做什麼呢,我們又該何去何從呢?”
薩菲隆:“大仇報了之後自然是……”他的話語突然停止了。
艾莉斯苦笑:“您回答不出來了吧,想象不出到時候是個什麼狀態了吧,因為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一問題對嗎?被仇恨蒙蔽的心與眼,都再也擦不亮了?”
一陣大風刮過,艾莉斯伸手去接住掉落的樹葉,一個流著狂暴至尊火血的人做這樣安靜的事,實在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恍如奇跡。
她看著手中的樹葉,愣了好久才放手讓它落向地麵回歸塵土,淡淡道:“仇恨了結之後又該怎麼辦呢?如此漫長的光陰裏,一直活在仇恨中,難道不是對自己最殘忍的折磨嗎?仇人他——聖蘭森他並不可能因為誰的內心折磨而變得不再那麼殘暴,他不會改變,這麼多年過去他唯一的變化就是越來越殘忍,除了他自己他不會在乎任何人,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造就了他這麼一個王。忽然覺得他也是可悲的,因為自始至終沒有一個人愛他,這對他難道不是一種懲罰?”
薩菲隆簡直目瞪口呆,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才讓她說出這些精神失了常的話?但還是笑道:“小殿下說的確實有那麼幾分新鮮,但是聖蘭森?加納斯是不可能明白這些的,他隻崇尚力量並追求它,他不可能反省他做過的。”
艾莉斯:“於是乎,就因為他不可能反省就讓自己墜入深淵去嗎?要做什麼樣的人最終還是自己決定不是嗎?”
薩菲隆覺得艾莉斯真的是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與當初對話時那個女孩子完全不同了,從她的眼神、她的話語裏盡透露著一種高貴無比的氣質,說話間那種不可違逆的氣勢根本關不住,都變了,她終究是帕查斯家的公主,自然都會站在那一邊的。
艾莉斯:“過去的時光裏,我很少有開心的日子,所有的一切都被仇恨與痛苦蒙蔽了,從來沒有正視過自己是多麼冷漠多麼的令人畏懼。”
薩菲隆一笑,現在的她也冷漠也令人畏懼啊,隻是那種冷的氣質不同了而已,以前是出於仇恨,現在完全就是被血統賦予的氣質,當然,後者更令人畏懼。
艾莉斯:“然而,現在我才知道不該隻為仇恨而活,因為你仇恨的那個人自從傷害你之後他就不配你為他付出任何的喜怒哀樂了,請更多的將視線看到愛你的人身上啊。”
薩菲隆:“小殿下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艾莉斯一笑:“我是在告誡我自己而已,聖蘭森會死的話我當然開心,但是開心之後內心會因為大仇得報變得空洞,我不能僅僅為那些活著,否則他真有死去的一天的話,我也就不可能活得下去了。我想好好看到我身邊的親人、朋友,還有自己,為了這些更加堅強的存在下去,用我的生命守護他們,也守護我自己,這樣的話在他死去之後我就可以踏實的活著,不會因為沒了目標而忽視了存在的意義。聖蘭森的未來並不是我一個人可以決定的,現在的我不會那麼偏激的認為他必須死在我的手上了,我比起以前更加願意相信這座森林擁有的覺悟!從未知道相信他人會變得開心,看開這一切,心裏真的是無比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