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子出事就在那片快要成熟的穀子地裏。
那片穀子地,隱在丘陵間。那是穀子家的自留地,當初分地的時候,爹放棄了要好地的機會,指定了這塊五畝三分地。爹是有自己的小算盤的。這塊地是山坡地,沒有人願意要。穀子爹主動要,村裏巴不得痛快地給他。穀子爹得來這塊地後,起早貪黑地在地裏忙活。兩年不到,五畝三分地侍弄得變了樣子,每年種上穀子,秋後能打上幾千斤糧食呢。還有,穀子爹人勤快,這幾年帶著穀子不住的開荒,五畝三分地在迅速增多,現在上尺量的話怕是八畝三分地也不止呢。山是國家的荒山,沒有人管。當初要這塊地的時候,穀子爹就是瞅準了這一點。
村書記戰長海提過這事,話一出嘴,穀子爹就拿禮物給堵了回去。戰長海就沒話可嘮了。戰長海今年四十五歲,老婆剛沒,正想托媒人說穀子呢。
穀子的婚事是八月節前定下的。媒人來提戰長海的時候,穀子爹和穀子娘不是沒動心思。雖說戰長海年齡大穀子不少,可戰長海的條件畢竟挺優越。好歹人家也是幹部,既然提了就不能不加以考慮。到穀子這,穀子一口就回絕了。媒人見僵在這了,就留個活口。說事,先放這,都再核計核計,先別忙定。不久,穀子的二姨在城裏給穀子提了一個對象,雙方一見麵就相中了。那個男人的年齡大了穀子一歲,“男大一,抱金雞”,倆人這可是上等婚姻。那個男人之所以到鄉下找老婆,自身也是有點缺點的。不過,那點毛病不算啥,你說,稍微有點點噠腿那算啥毛病。媒人二姨為了證明人家啥事不擋,把一大堆化驗單子擺在了穀子麵前。穀子看了一眼,挺害羞。二姨想得也忒周到了,連那個能力都做了化驗。穀子喜歡上那個男人,還有更重要的原因。那個男人從小落下這個不大不小的毛病後,挺上進的,自學成了醫生。現在在城裏開診所,醫術高,收入也高。穀子沒少念書,結了婚後幫助醫生打點一下診所的事情應該不成問題。和醫生這個令人羨慕的職業一比,其它的毛病就不算是毛病了。穀子爹說了,這就叫一俊遮百醜,跟戰長海悠蕩的那事就抓緊給人家回個話吧。
戰長海得到穀子家的回話後,說強扭的瓜不甜,我開始也覺著不忒合適,架不住媒人的攛恿。戰長海表現得挺大度,令穀子爹的心塌實了一點。不過,沒過幾天,戰長海就提出重新給穀子家量地,還說這是上級的意思。國家要限製小開荒。已經開荒的,要量出畝數,重新劃歸給國家。
戰長海中午去穀子地裏巡視,跟穀子就出了事。
那塊地,並不是連在一起的一整塊。地是順著山坡的走勢向上延伸的,一層一層呈不規則的階梯狀。穀子站在齊腰深的穀子地裏,風一吹,穀浪如潮水。自上而下,像一片汪洋。穀子就醉了,那綠色的波浪把穀子托起來,又放下,穀子的心情透明起來。她迎著風,解開了上衣的扣子。這裏不會有人來,穀子放肆地在綠色的海洋裏暢遊……
戰長海到這裏看穀子地,於是,就出事了。穀子倒進穀子地的時候腰部被一塊石頭咯了一下。就是這塊石頭,差點讓穀子把女孩子最寶貴的東西丟了。因為咯得太疼,穀子一度失去了反抗能力,戰長海才很順利地把穀子剝光。不過,腰部鑽心的疼痛讓穀子的腦子很快清醒起來,她試探著摸到腰部的那塊石頭。抓住,瞅準了戰長海伏過來的腦袋,猛地砸了過去。
穀子潔白的身子上濺滿了戰長海殷紅的鮮血。欲望和仇恨那一刻全部在陽光下定格。穀子抬起頭看看,穀浪依舊,自己卻在波濤中狀如女鬼。
穀子和戰長海都是連滾帶爬回到各自家的,他們的衣服都沒有穿全。有幾件都被綠色的穀浪吞噬了。穀子爹很震驚,王八犢子戰長海,非得把你嘎拉哈給砸出來。穀子爹氣勢洶洶地進了戰長海的家門,是當天傍晚天一擦黑的時候。穀子爹在得知戰長海沒有突破女兒最後一道防線的時候,才沒有急著來找他算帳。戰長海正在家裏躺著,腦袋上纏著繃帶。他去診所包紮的時候,撒謊說是不小心滾了砬子摔的。
穀子爹的帳算得很窩囊。開始還是氣勢洶洶,可聽了戰長海的分析,穀子爹的火氣一點一點被畏懼所取代。本來嗎,假如自己的女兒真的被戰長海給啥了,罵他一頓打他一頓,然後再拉他經官,穀子爹都能做到了。可是,人戰長海沒把你女兒咋著,倒是穀子把人家的腦袋給開了瓢,所以,穀子爹的底氣就不那麼足了。戰長海說了,我想禍害你女兒誰看著了?沒人吧?身上有啥毛病了?沒有吧?她襲擊村幹部她得承認吧?不承認能行嗎? 我腦袋上縫了八針,在這明擺著呢。再說了,這事傳出去對誰好啊?你們家穀子那可剛從城裏定的婚,這事要傳人家男方耳朵裏,婚事還想不想成了。穀子爹見事已至此,隻好謙虛地說,那,戰書記,你說咋整吧,我們家穀子性子烈,非要找你報仇呢。戰長海就不耐煩地說,我腦袋迷糊,你家的事你自己個看著辦吧。穀子爹回來後先跟穀子娘商量了一通,一起做穀子的工作。說已經在派出所報案了,派出所過兩天就來處理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