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那晚深夜,凶手把聲音錄下來後,就把玻璃碎片一塊一塊地撿起來,放到一個袋子裏,並帶走。當然,離開前,他(她)把一塊早就準備好的新玻璃安裝上去了。“到了今天晚上,八點半到九點半的那段時間中,凶手來到副總經理辦公室,敲門。餘增誌開門後,凶手用手槍把他射殺了。可是這裏出現了意外的情況:凶手的第一槍打在餘增誌的左肩上,沒能把他打死。於是凶手再補上一槍,打中餘增誌的左胸,這才把他打死了。“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你們隻聽到一聲槍聲,但餘增誌身上卻有兩處槍傷。那是因為幾天前凶手沒料到自己要打兩槍才能射殺餘增誌,所以錄音的時候,隻錄下一聲槍響。當他用了兩槍射殺餘增誌後,音頻文件已經準備好了,他(她)已經不能修改了,所以你們隻聽到一聲槍響。“為什麼凶手射殺餘增誌的兩聲槍響,你們沒有聽到?那是因為凶手在手槍上安裝了滅聲器。剛才我和宇文雅姬都檢查過留在現場的子彈,發現子彈上有淺淺的斜紋。那是子彈發射時擦過滅聲器所造成的刮花現象。“射殺餘增誌後,凶手把辦公室壁窗上的玻璃拆卸下來,接著把幾天前打碎壁窗後所得到的那袋玻璃碎片,一塊一塊地放到壁窗上、辦公室裏的桌子上、椅子上和地麵上,並在走廊上放了一把鐵錘。最後,他(她)反鎖了房門,並通過壁窗離開。“然後,凶手就把手槍帶走。凶手沒有離開過公司,怎樣把手槍帶走呢?我和宇文雅姬推測,他(她)是通過犬笛,把一隻訓練過的狗叫喚到公司裏的某個窗戶外,讓狗把槍帶走。經過調查,我們的確在冰箱裏的一瓶可樂中找到了一支犬笛。“接下來,凶手再把那塊剛拆卸下來的、完整的玻璃藏起來。會藏到哪裏呢?答案就是商務部辦公室裏的書櫃下。我和宇文雅姬已經在那裏找到了那塊玻璃,這也證實我們的推理是正確的。“最後,凶手利用商務部裏的其中一台電腦,算好時間,讓它在九點半的時候,自動播放幾天前所錄下來的那段音頻文件。他(她)還設置好讓電腦播放完那段音頻後,就自動關機。“我和宇文雅姬已經找到了那台電腦,並且在‘最近使用的文檔’一欄裏找到那段音頻文件,這就進一步證明我們推理的方向是正確的。“做完了這些以後,凶手回到技術部。接下來,隻要在玻璃碎裂聲和槍聲傳來的時候,他(她)和大家呆在一起,就可以擁有不在場證明了。”思炫一口氣把凶手作案的流程說了出來,這時候才稍微停頓了一下,從口袋裏拿出一袋軟糖,打開袋子,抓起幾顆,塞到嘴裏。眾人聽完思炫的推理,半晌愣愣出神。好幾十秒後,田鷹才打破沉默,問了一句:“這麼說,凶手到底是誰?”思炫說道:“我們已經……咳咳……”他話沒說完,大概被嘴裏的軟糖嗆著了,咳嗽起來。於是宇文雅姬接著他的話說道:“我們已經調查過你們三人在八點半到九點半的行蹤了,那段時間,你們三人都有離開過技術部的辦公室,你們離開的時間一般都是五分鍾以內,但有一個人,卻離開了接近二十分鍾。是的,用二十分鍾的時間殺人、放玻璃碎片、處理手槍和玻璃、播放音頻文件,是勉強足夠的了。”她說到這裏,冷冰冰的目光望向在場的其中一人,用幾乎沒有絲毫感情的冰冷語氣說道:“我說得對吧,你就是這宗謀殺案的凶手,邱曉雯。”一刹那間,邱曉雯臉色一變,稍微顫聲說:“你……你說我是凶手?我……我不是……”她定了定神,稍微冷靜下來,反駁道:“我的確是離開了十幾分鍾,但那段時間我真的在洗手間裏。你們隻能說我有作案的時間,但不能以此證明我就是凶手!梁玄空和田鷹也有作案的可能呀。雖然他們每次離開的時間都不超過五分鍾,可是他們可以把幾件事情分開處理。也就是說,他們可以先去殺人,然後回到技術部,過一會再去放玻璃碎片,然後又回到技術部,再過一會再去處理手槍和玻璃……”“不用辯駁了,”雅姬冷然道,“我們推斷你是凶手,當然還有其他理由和證據:其一、那支藏在冰箱裏的犬笛,上麵的指紋雖然有可能已經被你擦掉了,但肯定還殘留著你的唾沫,隻要我們回去對犬笛進行DNA測試,就能證明你曾經使用過它;其二、我們可以在附近展開大規模的搜索,相信要把殺人凶器找出來,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而那用來射殺死者的手槍上,也有可能找到你的DNA;還有就是商務部裏的玻璃、留在現場的鐵錘和辦公室裏的玻璃碎片,這些東西上,都有可能找到你的DNA。”邱曉雯咬了咬牙,用低沉而堅定的聲音說道:“那你盡管把這些東西拿回去鑒定,真的證明那些東西跟我有關的時候,再來逮捕我吧!”思炫這時已把口中的軟糖都吞到肚子裏去了。他清了清喉嚨,說道:“證據當然不止這些。根據你們三人的口供,在聽到玻璃碎裂聲和槍聲以後,你們三人趕到商務部的辦公室,發現商務部沒有異常。而這時候,是你把田鷹和梁玄空帶到副總經理辦公室的。你為什麼知道聲音是從副總經理辦公室傳來的?”“我……”邱曉雯隻說了一個字,就被思炫打斷了話頭:“還有,為什麼警察到場以後,你一直把手放在褲子的口袋裏?是因為你的其中一根手指,在放玻璃碎片的時候,被玻璃劃破了嗎?你敢把手拿出來嗎?”“哼,我隻是……”思炫還是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當然,你會說,即使有傷口也不代表什麼,那傷口是你之前不小心被其他玻璃劃破的。但是,如果讓鑒證科的專業人員進行鑒定,就能發現你的傷口上會殘留著跟那滿地的玻璃碎片一樣的成分。“最後,還有一個對你來說足以致命的證據:我在辦公室裏的其中一塊玻璃碎片下,找到了一根棕褐色的長頭發。我和宇文雅姬,一找到那根長頭發,馬上就鎖定你是凶手了。你當然可以不承認那根頭發是你的。可是你覺得這樣有用嗎?要證明那根頭發是你的,對於警察來說,是十分輕而易舉的事,這個你應該非常清楚吧?”邱曉雯聽到這裏,終於像泄了氣的氣球一般,長長地歎了口氣,低下了頭。“是餘增誌害死了我的表妹!我的表妹叫姚彩兒,本來是這裏的員工。餘增誌,那個狗娘養的垃圾,都已經是有婦之夫了,還來引誘彩兒。終於彩兒不可救藥地愛上了餘增誌那個混蛋。但餘增誌卻不肯跟老婆離婚,還要跟彩兒分手。彩兒呀,我善良的表妹呀,她根本不知道,世界上會有這樣卑鄙無恥的愛情騙子,她根本無法接受,自己所憧憬的愛情,竟然如此兒戲,如此醜惡!她接受不住打擊,竟然自殺了……嗚……“是的,我所以到這家公司來,就是要為彩兒報仇!彩兒和我一起長大,我們相依為命,感情十分深厚。我不能讓彩兒白死!我要讓把我最親最愛的人害死的混蛋血債血償!把那混蛋幹掉,我是不會後悔的!我既然決定了要殺人,我就沒想過自己能逃得過法律的製裁。隻是我萬萬沒想到,我苦心構想了一個星期的詭計,竟然被你們這麼輕易地破解了。”邱曉雯被宇文雅姬帶回公安局了。慕容思炫也隨警車而去。他在離去前,最後還望了梁玄空一眼,目光之中,似乎帶著深意。“彩兒呀,你是那麼的美麗,你是那麼的溫柔,對我來說,你如女神一般。我不奢望能成為你的男朋友。是呀,像我這種永遠無法引人注意的男人,怎麼配得上你?隻要能在遠遠的地方望著你,偶爾跟你說上一兩句話,我就心滿意足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胸口似乎被什麼壓著似的,很是難受。“可是,你為什麼會愛上餘增誌呢?大家都知道,他是有婦之夫,他是花花公子!唉,不過,算了,你喜歡就好。隻要你能生活得快樂,我就會感到十分欣慰了。但……但……餘增誌那混蛋竟然那樣對你……彩兒呀,你為什麼要自殺?為了那個混蛋,值得嗎?嗚……”他想到這裏,提起微微顫抖的手,摸了摸放在辦公桌抽屜裏的那一把尖刀,喃喃自語:“我本來想為你報仇,殺掉那個可惡的男人。可是……我竟然連為你報仇這樣的事,也被別人捷足先登了。唉,我隻是想最後為我深愛的女人做點事情,卻終究沒能成功。我真是一個失敗的男人啊。”正在這時,一個男人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索:“梁玄空,怎麼在發愣?還不走?”那男人叫田鷹,是他的同事。他應答了一聲,把尖刀放好,站起身來,走到田鷹旁邊。突然,他發現田鷹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張黑色的名片。“鴻記道具專賣店”!他認得這張名片,因為他也有一張。幾天前,他就在這家專賣店裏,買下了一把尖刀。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隻見田鷹緊緊地盯著他,臉上露出了無比複雜的神情。刹那間,他似乎忽然想通了一些什麼似的。他對田鷹微微一笑,淡淡地說:“或許所有一切,冥冥之中,早有主宰,輪不到我們去安排。”他說罷,轉過身去,大步離開,把怔怔出神的田鷹留在後頭。軒弦2008-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