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我的食指一動,“砰”的一聲,孫威死於非命。可是不知怎的,在殺死孫威的一刹那,我的心中絲毫沒有報仇的快感。我隻是強烈地感受到,如果讓我重新選擇一次,我一定不會殺他,一定不會被仇恨衝昏了頭腦。但不管怎樣,一切都成為事實了,再也無法逃避。於是我和馮凱麗裝成人質,走出了酒吧。本來這計劃是天衣無縫的,沒想到半路上卻殺出一個程咬金。完了,一切都完了!正當我感到無比絕望的時候,卻忽聽馮凱麗對那男青年大聲說道:“胡說八道!你所說的都是你的猜想而已,根本沒有證據!”“證據?”慕容思炫瞟了馮凱麗一眼,“再高明的犯罪,也必然會留下證據。隻是高明的犯罪,留下的證據是微乎其微的,很難發現。而你們的這個殺人計劃,一點也不高明,自然留下了許多顯而易見的證據。”馮凱麗臉色微微一變,卻仍然強作鎮定:“你倒說說看看呀。”“最簡單的證據是,現在孫威所穿的衣服和所戴的麵罩上,所殘留著的區洋健的DNA。”馮凱麗咬了咬牙,沒有說話。慕容思炫接著說:“還有,現在孫威的屍體是右手握槍的,這也是證據之一。”沈刑警問道:“怎麼說?”“我推測,孫威是一個左撇子。隻要你們調查孫威的相關資料,就會知道我的推理是正確的。”“你是怎麼知道的?”沈刑警問。“因為剛才在酒吧裏,孫威曾經撿起地上的骰盅,向區洋健使勁扔去。當時孫威所使的是左手。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仍然用左手對敵人進行攻擊,可見他是一個左撇子。但是大家所見的匪徒,卻一直是右手持槍的,而孫威的屍體,也是右手持槍的,這就是孫威根本不是匪徒的最好的證據!”馮凱麗咽了口口水,忽然哈哈大笑:“好,說得好,這些證據的確能證明區洋健是匪徒,是殺害孫威的凶手!可是所有事情都跟我無關。你根本沒有證據證明我是區洋健的幫凶。”“那麼我問你,”慕容思炫緊緊地盯著馮凱麗,“你是否認識區洋健?”“不認識!”馮凱麗斬釘截鐵地說。慕容思炫狡猾地笑了笑:“我就在等你說這句話呀。”馮凱麗露出了害怕的表情:“你……什麼意思?”“你說你不認識區洋健,所以不可能是他的共犯。可是在此之前,你卻在大家麵前留下了證明你跟區洋健相互認識的證據。”馮凱麗皺眉不語。倒是沈刑警沉不住氣問道:“是什麼證據?”慕容思炫清了清喉嚨,對馮凱麗說道:“剛才,沈刑警讓你們兩人出示身份證,然後對區洋健說:‘你叫區洋健?’照你所說,如果你之前跟區洋健是不認識的,那麼你應該是此時才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對吧?”“是呀。”馮凱麗仍然不死心。“接下來,沈刑警叫你敘述剛才在酒吧裏發生的事情。你說:‘在這位男生離開酒吧後,匪徒就走到區先生的跟前。’怎樣?我沒記錯吧?你是真的說過這樣的話吧?”“是又怎樣?”“問題是,你為什麼會稱區洋健為‘區先生’?”馮凱麗覺察到有些不妥,但又不知蹊蹺在何處,顫聲說:“什、什麼意思嘛。”“還不明白嗎?‘區洋健’中的‘區洋’兩字,和複姓‘歐陽’的讀音是一樣的。‘區洋健’這個名字,如果隻聽讀音而不看漢字的話,會被人認為是‘歐陽健’。也就是說,不認識區洋健的你,在隻是聽過他的名字的讀音的情況下,應該會稱呼他為‘歐陽先生’而不是‘區先生’。你所以會稱呼他為‘區先生’,是因為你早就認識他,早就知道他的姓名的寫法。”十七:“我”馮凱麗長長地歎了口氣,終於投降了。唉,我和馮凱麗都逃不過法律的製裁了。殺人要判死刑呀!早知如此,在殺孫威的時候,我該叫馮凱麗開槍。這樣的話,現在她便是主犯,而我隻是一個幫凶。不!早知如此,我根本不該實施這個計劃,不該去恨孫威,不該去參加賭博。這樣的話,我和我那溫柔美麗的老婆,現在還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呀。一失足成千古恨呀!然而世界上沒有時光機,也沒有後悔藥。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在悔恨交織之下,和馮凱麗雙雙走上了警車。軒弦2008-7-23此文發表於《推理誌》2008年11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