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沒有告訴他我的真實姓名叫水穀由理繪,一來我怕他會聯想到我的父親--水穀慎悟,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有了防備,我便永遠無法得知父親失蹤事件的真相了,二來我並非真心跟他交往,不想留下我的真實資料。我跟他說我叫久高愛子。我並不知道世界上是否有一位叫久高愛子的女性,因為那畢竟隻是我胡亂杜撰的一個姓名。高嘉勇對我倒是十分坦誠信任,幾乎把他的事情都沒有保留地告訴我。他跟我說他的妻子在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他有一個兒子,跟我同齡,現在在日本東京讀書。去年,他到東京探望他的兒子的時候,跟我見麵了。我們相處了兩個星期。臨別前,他說跟我相處的那兩個星期,對他來說,刻骨銘心,畢生難忘。他回中國後,我們繼續通過MSN交流。有一次我們無意中談到他的兒子。我隨口問他他的兒子叫什麼名字。他說,叫高樂堅。高樂堅?這名字我好像在哪裏聽過。後來我才發現,原來高樂堅竟是我的同班同學!於是我又主動接近高樂堅,甚至成為了他的女朋友!我同時成為了他們父子倆的愛人,這也算是複仇的一部分嗎?我跟高樂堅交往的第三天,我忽然想到不能讓高嘉勇知道水穀由理繪的存在(他知道久高愛子的存在倒是沒關係的,反正是一個假名字),更不能讓他知道水穀由理繪和久高愛子是同一個人!於是我對高樂堅說:“先不要告訴你父親你的女朋友叫水穀由理繪哦,也先別把我的照片發給他,遲些我想跟你到中國去,見一見你的父親,給他一個小驚喜。”高樂堅唯唯諾諾、閃爍其辭。難道在此之前,他已經把我的名字告訴了他的父親?在我跟高樂堅開始交往的兩個星期後,有一天,他忽然十分高興地對我說:“由理繪,我兩個星期後就回國了,我想你和我一起回去,見一見我的爸爸。”我爽快地答應了。我要和高樂堅一起出現在高嘉勇的麵前!我要讓高嘉勇知道他和他的兒子愛上了同一個女人!我要破壞他們父子之間的感情!我要向他攤牌,告訴他我不叫久高愛子,而叫水穀由理繪!我要告訴他,我是水穀慎悟的女兒!我要質問他,我的父親到底在哪裏?可是晚上收拾行李的時候,表妹早川信代卻知道了我要去中國,央求我帶她一起去。我當然沒有答應。我到中國的目的不是旅遊,也不是單純地見一見高樂堅的父親,我是要調查我父親失蹤的事件,我甚至要跟一個殺人凶手攤牌!然而第二天,高樂堅卻對我說:“由理繪,真不好意思呀,我想我們的行程要延遲了。”“為什麼?”我問道。“我之前叫北京的一位老朋友幫我買兩張北京奧運會開幕式的門票,由於那開幕式的門票十分珍貴,萬金難求一張,所以我也沒想過真的能買到,說完以後,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沒想到,昨晚我那朋友打電話給我,跟我說竟然真的幫我弄到了一張開幕式的門票!你想想,我能在現場觀看自己的祖國所舉辦的奧運會的開幕式,那是多麼令人振奮的事情呀!”“所以你要先到北京去看奧運會?”“是的,本來我想和你一起去的,但門票隻有一張,唉。所以我想,我看完開幕式以後,在北京呆上幾天,然後直接乘飛機回L市,到時你再直接從日本到L市來,跟我會合。”我並沒有打算延遲我的行程。既然作為高樂堅女朋友的水穀由理繪暫時不能出發,那我就以另一個身份--作為高嘉勇的戀人的久高愛子到L市去!當天晚上,我在MSN上告訴高嘉勇,我將會到中國去見他。本來是以他兒子的女朋友的身份出現的,現在卻變成以他的戀人的身份出現了。既然暫時不用和高樂堅同時出現,那我就先不向高嘉勇攤牌了。敵在明,我在暗,調查起來也方便。之後數天,表妹早川信代對我終日糾纏,求我帶她一起去。終於我屈服了,答應了她的請求。但我對她說:“你要跟我去,就得遵守一個條件。”“別說一個條件,一萬個條件我也答應你!”信代興奮地說。“我會到中國去見一個朋友。見到他的時候,你不要跟他說你叫早川信代,你就跟他說你叫水穀由理繪吧。”“啊?表姐,為什麼要用你的名字?”信代不解地問。“你別管為什麼,隻要你答應我,我就帶你去。”“沒問題!”信代爽快地說。為什麼我要這樣做呢?我也不知道。難道通過兩年多的交往,我也慢慢地愛上了高嘉勇?我的潛意識,已經不想去調查父親失蹤之事了?我的心深處,難道是這樣想的:讓高嘉勇聽到水穀由理繪這個名字,讓他想起水穀慎悟這個人。如果他想起水穀慎悟後,會感到內疚,會感到良心不安,那我就不再追究了。高嘉勇啊高嘉勇,在你聽到信代介紹自己叫水穀由理繪的時候,你會想起那遙遠的往事嗎?事實上,昨天在機場,在我給高嘉勇介紹信代,說她叫水穀由理繪的時候,高嘉勇好像很驚訝。他為什麼會驚訝?難道他真的想到水穀由理繪跟當年和他合作的水穀慎悟可能有關係?又或許隻是,高樂堅已經告訴他,自己的女朋友就叫水穀由理繪?高嘉勇把信代誤以為是高樂堅的女朋友?他兒子的女朋友竟然碰巧也是他戀人的朋友,他就是為了這個巧合而感到驚訝的?而現在,我將要讓他知道真正的事實--一個更加匪夷所思的事實:他兒子的女朋友跟他的戀人竟然是同一個人!他會有怎樣的反應呢?第一次看到久高愛子的照片時,我的第一感覺是:跟貝貝長得太像了!正因為如此,我才會主動跟她聊天。我想那是我過於思念貝貝的緣故吧。去年到日本探望樂堅的時候,我跟久高愛子第一次相見。跟她在一起,感覺十分舒服、柔和。難道我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愛上了這個比我小二十二歲的女孩?應該不會吧?我愛的人,永遠隻有貝貝一個!愛子隻是貝貝的替身。難道不是嗎?兩個星期前,愛子跟我說要到L市來見我,我雖然十分高興,但一想起貝貝,心中又不禁有些淒涼的感覺了。我甚至在機場等待愛子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又想起貝貝,想起自己跟貝貝所相處的無數鏡頭、快樂時光。“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貝貝呀,我說真的,我高嘉勇這一輩子所真正深愛的女人,就隻有你一個!我不會動搖!當時我正沉浸於回想之中,愛子的叫喚把我拉回現實。和愛子一起來的,還有她的一位叫水穀由理繪的朋友。水穀由理繪?樂堅跟我說他的女朋友也叫水穀由理繪?難道是同一個人?但我沒有過多地注意她,而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愛子身上。跟去年我在日本見她的時候相比,愛子好像瘦了一些。雖然為愛子的消瘦稍微有點擔心,但如此一來,愛子跟貝貝的麵容輪廓更加相似了。我望著這個叫久高愛子的女孩的麵容,望著她所露出的那跟貝貝極為相似的笑容,覺得愛妻似乎便在我的眼前。一切就像在做夢。似乎夢醒以後,貝貝便會回到我的身邊。回家放下行李後,我帶著兩個年輕的女孩到外頭吃飯。我怕她們不適應,所以把她們帶到一家日本料理。我很高興,忽然很想喝酒。之前在MSN上愛子告訴過我,她皮膚過敏,是不能喝酒的,所以我隻是獨個兒在喝,那叫水穀由理繪的女孩倒陪我喝了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