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希路對嶽靈珊的疑惑表情看也不看，深藏不露的微笑。嶽靈珊想了想，拉了一把孔另說：“我們走吧。”“真那麼急麼？”方希路微笑著說，看了一眼孔另，揮揮手道：“兄弟，我有幾句話想跟嶽姑娘說，你看方便不方便？”孔另還沒開口，嶽靈珊急道：“不方便。”一絲失望從他的臉上蔓延開去，轉瞬就消失了。他輕輕咳了一聲，纖細的手指敲著自己的腦袋，一言不發。陸光過來了，摟著孔另的肩膀說：“孔哥，我帶你去看樣東西。”說著幾乎是半強摟著孔另，將他從客廳裏摟了出來，站在門口的台階上，指著一片樓宇說：“這些，都是我大哥的。”孔另心裏一動，想道：“這家夥果然有錢，而且是有大錢的人。”心裏又放心不下裏麵的嶽靈珊，幾次轉頭去看。這個動作被陸光看在眼裏，他當即笑道：“孔哥，你在擔心什麼？”孔另尷尬地笑，也不言語。腳下卻不動，側起耳朵去聽屋裏的動靜。陸光拍著他的肩膀說：“兄弟，有些事，順其自然就好了。兄弟我也明白你在擔心什麼。實話說吧，嶽妹子命好，我大哥認識她以後，幾乎神魂顛倒了。也不知道這個妹子有什麼魔法。要說漂亮，也一般人嘛。”孔另沒去接他的話，從身上摸出一包煙來，叼了一支在嘴邊。孔另不吸煙，他身上這包煙還是他從雲南帶回來。火車上抽了幾支，到衡嶽市後就一支也沒動過。陸光看他不打火，隻好從自己身上掏出打火機，叮當一聲，聲音清脆。孔另瞄了一眼，發現他手裏的打火機是個值錢的家夥。孔另認識一些奢侈品，在部隊他們專門有識別的訓練。這一眼他就看出來陸光手裏的打火機，價值不會低於三萬。就著陸光遞過來的火，他點著煙，長長的吸了一口。煙沒進胸腔，直接從嘴裏噴出來，煙霧繚繞的，讓一邊的陸光猛地咳嗽了幾聲。“走走？”陸光征詢地看著他。“走吧！”孔另將煙頭扔在腳邊，拿腳狠狠地碾滅，仿佛腳底下碾著的是陸光的一顆頭。方希路的院子很大，院子裏錯落有致地種著名貴的花草。一條小徑，曲曲折折地蜿蜒到花叢中去，觸眼又是一座假山，假山上流水淙淙，聲音如珠玉落盤。能在城市裏有這樣一座別墅，非常人能為！孔另心裏感歎。自從當兵後，他對土地才有了價值的概念。要是在他老家，放眼看過去，層層疊疊的山，層層疊疊的田土，狗屎一樣，荒廢了多少年。隻有城裏，一塊巴掌大的土地，就值他孔另一輩子打鐵的工錢。眼前的這座院子，他孔另想也不敢想。在他眼裏，這就是皇帝的宮殿，也許皇帝的宮殿也沒這般豪華。要是能擁有這座房子，他孔另願意不吃不喝好多年！他明白這是夢想！人總得有個夢想！他又想，沒有夢想就沒有動力，沒有動力，一切就隻能是夢想！他被自己這般桀驁的想法弄得心煩意亂，腳下的步子就有些淩亂。直到陸光叫了他一聲，他才回過神來。“孔哥，你跟嶽妹子沒什麼吧？”陸光似笑非笑地問。他站在一片樹蔭裏，燈光打在他臉上，似乎顯得猙獰。“能有什麼？”孔另歎道：“我們認識才幾天啊。”“沒有就好。”陸光似乎放心地舒了口氣。“你是什麼意思？”孔另被他這番樣子弄得有些不舒服起來。“沒其他意思。”陸光爽快地說：“孔哥，你也看得出來，我大哥喜歡嶽妹子。我搞不明白大哥是怎麼了，那麼多名門美媛他半個也看不上，獨獨就鍾情嶽妹子。鍾情了還不敢說，一個人默默地承受，這算什麼事啊。”孔另哦了一聲，似乎並沒有興趣去知道這些。陸光卻不願意打住，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要我說，大哥今年快三十歲了，還是獨身一人。他身邊的兄弟，哪一個不成家就室了。隻有他一個人單著，這叫兄弟們情何以堪啊。”孔另疑惑地問：“你也成家了？”陸光搖著頭說：“大哥沒成家，我怎敢？要是我也成家了，豈不剩下他孤家寡人一個？我要陪著大哥。”“他為什麼不成家？”“不就因為嶽妹子嗎？”陸光顯得有點激動，聲音也大了許多：“喜歡就喜歡嘛！喜歡了還不敢說。大哥這點，我還真看不起。”“管嶽靈珊什麼事？”“實話跟你說吧，大哥除了她，誰也不娶。”陸光扯下一片樹葉子，在手心裏揉了揉，團在一起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遞給孔另說：“這葉子，香。”孔另嗅了嗅說：“果然香。”自己也去扯樹葉子，邊扯邊漫不經心地說：“如果嶽靈珊不答應嫁給他，怎麼辦？”陸光顯然被這句話問愣住了，呆了半響搖搖頭說：“不可能！這個世界上，還有會拒絕榮華富貴的女人嗎？”“不一定啊。”孔另學著他的樣子，將樹葉揉成一團，放在鼻子前使勁嗅了幾口，便有一絲清甜的香味，悠悠的鑽進腦裏，令人莫名其妙的神清氣爽了許多。“也許。”陸光小心地歎了口氣說：“嶽妹子是大學生，讀書人。其實我們大哥也是讀書人，也是大學生啊。”孔另心裏一頓，別人都是大學生，他是一個小學才畢業的鄉下人。與他們比，他猛地覺得自慚神穢了起來。“我不愛她。”他在心裏說，努力將自己與嶽靈珊區別開來。可不管他用什麼辦法，他的心裏始終還是牽掛屋裏的人。突然，一簇燈光射出來。隨即大門打開，嶽靈珊快步從裏麵出來，站在台階上大聲地喊：“孔另，孔另。你在哪？”孔另趕緊快步過去，應聲道：“我在這。”嶽靈珊從台階上幾乎是跳下來，拉起孔另的手就往外走，邊走邊說：“我們回家。”孔另茫然地隨著她走，剛走幾步，背後傳來方希路的聲音：“孔兄，留步。”孔另隻好停住腳步，等著方希路過來。方希路卻不過來，站在台階上朗聲說：“孔兄。兄弟希望你有空多來坐坐。我們喝喝茶，聊聊天。”這句話不痛不癢，孔另哦了一聲說：“好說。”方希路對他招招手，示意他過去。孔另猶豫了一下，還是放開嶽靈珊的手，走到方希路的麵前，問道：“你還有事？”方希路拉起他的手，使勁地握著，握了幾下，拍著孔另的肩頭說：“佩服！佩服！兄弟，要是不嫌棄，你以後就跟著我幹吧。”孔另想也沒想就搖頭，說：“對不起。我要自己創業。”方希路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有誌氣！”孔另不置可否地跟著他笑。其實他心裏一點底也沒有，這句話無非就是裝門麵說出來。至於什麼是創業，他就像學鐵匠一樣，打了幾年的鐵，卻連把鐮刀也不會打。“好好待嶽姑娘。要是你敢對不起她，我會饒不了你！”方希路這幾句話似乎說得惡狠狠的，讓孔另突然有了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走吧！”方希路說完這句話，轉身進了屋。大門在他身後悄無聲息地閉攏了，留給孔另莫測高深的暗紅。他不明白方希路的意思，看著他進屋去了，他折轉身，搖著頭回到嶽靈珊的身邊。兩個人出了院門，孔另疑惑地問：“你都給他說了什麼？”嶽靈珊抿著嘴巴偷笑，笑著笑著，滿臉就紅了。“說呀，你說了什麼？”“他要我嫁給他。”嶽靈珊咬著嘴唇說。“這麼好的事，你答應沒有？”嶽靈珊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慢慢地搖了搖頭。“我聽說，他可是追了你好多年了。”“我管不著。”“你不答應他，他會答應讓你走？”“他必須讓我走。”“為什麼？”“因為我跟他說，我是你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