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另還沒開口,女人又匆忙說:“隻要哥救我,我什麼都答應你。”她的眼光曖昧,邊說邊將身子靠了上來。孔另嚇了一跳,趕緊將身子移開,推著她的胳膊說:“你有話慢慢說,我能幫你就一定幫你。”女人眼睛一眨,眼淚就從瓷白的臉上滾落下來,她不敢大聲說話,神情顯得無比慌張,似乎怕屋裏的人聽到一樣,聲音低得像蚊子說:“大哥,我偷人東西了。”孔另哦了一聲,一絲不快從臉上掠過。他最厭惡的就是做賊的人,特別是女人做賊,他能恨得咬碎牙齒。還在跟他爹學打鐵的時候,他家的鐵匠鋪經常丟一些鐮刀鋤頭一類的東西。老爹就罵他,有時候還要動手打他。每當這時候,就有女人遞過來話,說東西是她拿走了,讓孔另去她家拿錢。小街上的女人在鐵匠鋪聊天,走的時候順手牽羊就帶走了一些東西。她們不是賊,她們是故意拿走東西,等著孔另去家裏收錢。老爹看到有人認賬,還指明叫兒子去收錢,自然是喜上眉梢。不管孔另如何反對,必須要上門去把錢收回來。孔另是極不情願上門去收錢的。他暗暗觀察了,但凡偷偷拿東西回家,讓孔另去家裏收錢的女人,都是男人不在家的女人。孔另特別希望雪花嫂子也來鐵匠鋪偷偷拿東西回家,然後叫孔另去家裏收錢。可惜雪花嫂子從來不偷拿東西回家,這讓孔另失望了很長時間。那些拿東西回家的女人,隻要孔另進門,必定不會第一時間給錢了事,而是要東拉西扯半天,話題絕對不會離開男女之間的那點事。通常情況下,孔另不會接半句話,任由女人們嘰嘰呱呱說話。女人看看沒戲了,都會一邊罵著他,一邊給他錢。給錢的時候,女人都會趁機在他身上掐上幾把,有些膽大的,還會讓孔另去摸自己。倘若孔另不肯,她是堅決不給錢的。每當這時候,孔另急得都想哭。越是這個樣子,女人們越發開心,來鐵匠鋪的頻率更高,故意偷偷拿東西的次數越多。也就是從哪個時候起,孔另就看不得做賊的人。他在雲南當兵的時候,有次在街上遇到別人打扒手,孔另顧不得還穿著軍裝的,也衝上去照著扒手狠踹了幾腳,結果別人打完都跑了,他穿著軍裝,目標太顯眼沒跑掉,最後被警察帶到派出所,還是教導員來賠了扒手五百多塊醫藥費了事。“你偷人東西,我幫不了你。”孔另冷冷地拒絕女人,手上用了點勁,將女人退得趔趄了一下。剛好屋裏陸光在喊:“臭娘們,給老子滾進來。”女人怯怯地看了孔另一眼,顫顫抖抖地進了屋。孔另見他進屋去了,轉身就走。走了幾步,腦子裏女人可憐兮兮的樣子一直揮之不去,於是歎口氣,轉回身再回到辦公室裏。女人正跪在地上,一頭長發被撕散了,遮住脖子後邊一塊潔白的肉。陸光看他折身回來,驚訝地問:“你還有事?”孔另猶豫了一下說:“沒其他事。就是她。”他指著跪在地上的女人說:“光哥能不能放她一馬?”陸光顯然沒想到他來這一出,頓時張開了嘴出不了聲。他孔另自己都不能自保,居然還來為一個陌生的女人求情,簡直是腦子被驢踢了!難道他是仗著藝高人膽大?陸光不禁火了起來。這個孔另也真不識抬舉,以為自己真的是個人物了!“這沒你的事!”陸光並不發作出來,冷冷地說:“少管閑事,老弟。”孔另是個遇強就硬的人,陸光的這句話讓他心裏有些不爽,於是也沒好氣地說:“光哥,她一個女人,何必!”陸光掃了他一眼,低沉著嗓子說:“出去!”孔另還想說話,但看到陸光滿臉的不耐煩,心裏又隔著要還錢的念頭,隻好歎口氣說:“光哥,不是我多事。我隻說一句話,她的事,我來承擔。”陸光哈哈大笑起來,指著孔另說:“好!,老弟,我今天再給你一個麵子。你既然說你來承擔,你要想好了啊。”孔另想,既然已經到現在這個地步了,不管是生是死,硬著頭皮也得走下去了。“我想好了。光哥,我負責!”“你也不問什麼事?”陸光奇怪地問。“我知道!”“好!”陸光走到女人身邊,踢了她一腳道:“給我滾!”女人忙不擇路爬起來就跑,等到孔另出來的時候,連個影子也看不見了。孔另搖了搖頭,陸光並沒有就女人的事說話,女人一走,他讓孔另也跟著走了。孔另走了一會,感覺到肚子有點餓,就想找個小攤吃碗米粉。剛走到小攤邊,女人如鬼魅一樣閃了出來,媚笑著笑:“大哥,你想吃什麼?小妹我買單。”孔另吃驚地看著她,問道:“你從哪裏冒出來的?”女人笑嘻嘻地說:“大哥,我一直跟在你後麵呢。”孔另身上又冒出一層冷汗來,感歎自己才回到地方幾天,居然被一個女人跟蹤而自己一點感覺也沒有。退化了?他暗暗地想。要知道在部隊的時候,他可是專門實踐過跟蹤與反跟蹤的手段的。“不要了。我自己來。”孔另叫了一晚米粉,端到一張小桌子前坐下,低下頭慢慢地吃。吃了幾口,感覺到眼前一黑,抬起頭來,看到女人在對麵坐了,笑眯眯地叫服務員送來兩瓶啤酒和幾樣小菜。“我叫王眉,你以後就叫我小眉吧!大哥,你叫什麼?”“孔另。”“孔另?”王眉念叨著孔另的名字,突然興奮起來,盯著孔另看了半天,哈哈大笑起來。孔另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依舊低下頭去吃米粉。“你是不是鐵匠家的?”王眉笑夠了問。孔另吃了一驚,抬起頭說:“你認識我?”王眉收住笑,不緊不慢地說:“我不但認識你,還知道你很多事。”她頓了一下,轉而問:“你不是去部隊當兵了嗎?怎麼在這裏?”“我退伍了。”孔另淡淡地說。“退伍?”王眉吃驚地說:“我前段日子回去過一次,沒聽說過你退伍啊。”“你是誰?”孔另已經吃完了米粉,將碗推到一邊問。“你不要問我是誰。”王眉也淡淡地說:“先喝酒。”“我不喝酒。”“從部隊回來的人,怎麼能不喝酒呢?”王眉沒容他再推辭,拿過杯子,將酒倒滿,遞給孔另。孔另隻好接了,說:“我就喝一杯。”王眉輕輕一笑道:“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