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走。”孔另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這是他習慣性的動作，隻要他在一個地方呆幾分鍾，再離開的時候一定會拍拍衣服，仿佛身上沾了灰塵一樣。孔另的這個習慣與他爹如出一撤。他爹也有這樣的習慣，還有一個習慣，就是他爹從來不坐別人剛坐過的熱板凳。一定要坐，也一定要先挪動一下凳。他爹告誡他說，這樣做，是免得被人嫌！孔另突然叫王眉走，王眉反倒猶豫了。她不知道孔另要帶她去哪裏，從他臉上的笑，她根本看不出來是不是不懷好意。王眉認識孔另，這是有來由的。王眉的家並不在小街，但她有個表姐嫁在小街，她的表姐就是雪花嫂子。王眉在鄉下的時候，隻要逢集，必定要去小街轉轉。每次去，都必然回去看看表姐。表姐雪花與她從小一起長大，兩個人無話不說，之間沒有半點秘密。即便是雪花嫂子新婚之夜的過程，兩個人也一樣毫無保留的分享過。雖然王眉還是個姑娘，卻對男女之間的事熟悉得如同手掌的掌紋一樣。因此對於小鐵匠孔另，她不可能不知道。王眉去小街的時候偷偷去看過孔另，回來對她表姐說，哎呀，不就是個小男孩子麼？身上還有奶味，姐你怎麼就喜歡上了？雪花嫂子白她一眼說，你懂啥呢？就你，老是喜歡老男人，有意思嗎？這樣的打鬧出現過幾次，以後孔另去了部隊，這樣的話就再也提過。直到今天出現的這一幕，讓王眉感歎這個社會就是這麼小。“去哪？”王眉扭著包的帶子，遲疑的問。“跟我走就是。”孔另興高采烈，還在為自己突然想到的好主意沾沾自喜。“不去。”王眉兜頭給他潑了一盆冷水。“為啥？”“我怕你賣了我。”王眉嘻嘻地笑，眼睛在孔另身上亂轉。心裏想，要是這個男人叫自己去開房，自己是拒絕還是答應呢？孔另聽王眉這麼一說，盯著王眉看了半天說：“就你？能賣幾塊錢？”這句話讓王眉心裏老大不高興，當即黑了臉，轉過身去不理他了。孔另嘿嘿地笑，走到王眉身邊說：“我的意思是，我會賣你嗎？王眉是老鄉呢。”“這拐賣婦女的，都是老鄉熟人。”王眉氣咻咻地說，眼角卻不自覺地漫上來一層笑意。“我是當兵的，怎麼會做這樣下流的事。”孔另瞪了她一眼說：“你不去算了，我自己走了。”說著轉身要走，卻被王眉一把摟住了胳膊，嗔怪地說：“我開玩笑的，你看不出來啊。你說，帶我去哪裏我都去。”話是這樣說?，心裏卻像打鼓一樣，蹦蹦直跳。萬一他真叫自己去開房，去還是不去？孔另又打量她一番，王眉故意挺高胸脯，讓孔另看到自己的豐滿。“我想了想，準備給你換一份工作。”孔另不急著走了，眼睛看了看四周，發現廣場中央有一株大樹，圍著大樹砌著一圈石頭圍欄，石頭上坐了很多等車的人：“我們過去坐著說。”孔另也不等王眉表態，一個人往大樹走。王眉遲疑了一下，撒開腿跟了上來，一邊走一邊罵：“冤家！冤家！你是想讓老娘死麼？”王眉的擔心並不多餘，她是一個混江湖的女人，知道哪裏凶險哪裏平安。自己這幾天偷了人家的手機，對方肯定在到處找她。要是被人找到，後果會怎麼樣，她想都不敢想。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到大樹邊，孔另找了一塊地方，吹了吹，坐了下去。王眉挨著他坐下，眼珠子四處骨溜溜的轉。她隻要看到那張臉，就會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跑掉。???王眉的小動作孔另早就發現了，他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指著出站口的幾個拿牌子的男人女人問：“看到他們了麼？”王眉瞄了一眼說：“看到了，怎麼啦？”“知道他們是做什麼的？”“不是拉客的麼？”王眉不屑地撇了撇嘴，隨即警覺起來，側起身子盯著孔另問：“你不是叫我去拉客吧？”孔另含笑點了點頭，抽出一支煙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說：“這個職業雖然辛苦，畢竟是門正當職業。”王眉柳眉倒豎，喝道：“孔另，你的意思是我此前的工作都是不正當的了？”孔另搖搖頭說：“你莫激動。工作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隻要能賺錢，靠勞動吃飯，都是光榮的。”王眉想笑，笑到臉邊卻忍住了，冷冷地說道：“另子，我也不怪你，也不激動。我就告訴你，想讓我去拉客，打死我也不做。”孔另摸著腦皮說：“為啥？”王眉笑道：“你這拉客的生意，與我在舞廳陪舞的生意，還不都是一樣？這拉客天晴下雨，刮風打雷都得來。能像我陪舞一樣？老娘心情不好了，就不去。”孔另愁眉苦臉地歎口氣說：“你說的也是啊。不過，你實在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你。算了，沒事了，你走吧。”王眉隱隱的有些失望，低聲說：“另子，沒事了？”孔另說：“沒事了。”王眉就起身，走了幾步又回轉身來，問他說：“你要我幫誰拉客啊？”孔另頭也沒抬地說：“我能讓你去幫別人嗎？是幫我。我開了一家小旅館，要人手幫忙。”王眉楞了一下，高興地問：“真是你自己開的？”孔另認真地點點頭說：“難道我還騙你！”王眉複又坐回到他身邊，拉著孔另的胳膊說：“我答應你。”孔另一聽，喜不自禁的要跳起來。有了王眉來幫嶽靈珊，他就能騰出時間去找羅大彪。找不到羅大彪要不到錢，他的這個小旅館分分鍾鍾就會倒掉。他無所謂，隻是怕害了嶽靈珊。“就你一個人開的旅館？”王眉憧憬著問，滿臉的興奮。“我還有一個合夥人。”“男的女的？”“女的。”“多大？”“跟你差不多。”孔另瞧了瞧王眉，認真地說：“真與你差不多大啊。”“是美女吧？”王眉酸溜溜地問，眼睛盯著腳尖。“確實是美女。”孔另毫無心機的回答，他根本沒聽出王眉話裏濃濃的醋意。這天下的女人，都有一種強烈的排他性。女人與女人之間，天生就是敵對關係。如果都是紅花，必定要爭個你死我活，如果一個是紅花，一個是綠葉，倒會相安無事。“你們什麼關係？”王眉問這話的時候，心裏沒半點底氣。說實話，她憑什麼問人家關係啊！“合夥關係。”“沒合到被子裏去吧？”王眉陰陽怪氣地問，臉上的笑冷冷的，讓人感覺到一股陰冷。“你什麼意思？”孔另有些不高興了，瞪了王眉一眼道：“你願意就願意，不願意就不要嘰嘰歪歪問東問西。我沒什麼，你別壞了人家的清白。”王眉聽他這麼一說，心裏頓時一陣欣喜。這死男人，肯定與他的合夥人沒其他關係。天下的男人都喜歡顯擺，特別喜歡顯擺自己的女人。如果真有關係，他不會不拿出來顯擺一下。“我問問也不行？”王眉撅著嘴唇說：“問清楚了，我以後也好叫人家啊。免得叫錯了人，大家尷尬呀。”孔另一想也是，又聽到王眉答應了自己來幫忙，頓時心花怒放，興高采烈地喊：“走，我們回家。”正在這時，他聽到一聲柔柔的聲音：“孔另，她是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