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秋兒是個北方姑娘,考大學的時候卻不願意留在北方念書。她放棄北方一所重點大學錄取的機會,跑到南方來讀一個三流大學,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唐秋兒就讀的學校,就是她現在供職的學校——衡嶽市師範學院。衡嶽市師範學院本身是個地方專科。一九九七年,全國學校大變身,專科變本科,本科變重點本科。學校還是哪個學校,老師還是那幫老師,發的文憑卻不一樣了。仿佛一夜之間,所有學校憑空都升了一級。衡嶽市師範專科學校搖身一變,成了衡嶽市師範學院。唐秋兒來讀書的時候,學校還叫師專。讀了三年,學校恰逢升級,要留一批應屆畢業生充實教師隊伍,唐秋兒是師專的校花,當仁不讓留校任教。留校任教不是唐秋兒的追求。還在高中時代,她就夢想來南方,追求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她是學音樂教育的,不但有一副金嗓子,還有一顆聰慧靈巧的心。比如她看曲譜,看一遍就能背出來。三年的大學生涯,唐秋兒沒有回過一次老家。她在第一天進校的時候,眼睛就被一個男孩子的背影勾住了。他是如此俊朗,如此令人心動。正是唐秋兒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的形象。她的一顆少女之心,在人來人往的大學校園裏激情飛揚。唐秋兒慶幸自己的決定是無比正確的,她的愛情在南方!開學軍訓,全校新生都在一起。唐秋兒就知道了他叫方希路,是本市人。方希路學曆史的,跟她不在一起上課。但學校隻有一個圖書館,所有的學生最休閑的去處就是圖書館。不管是愛情,還是友誼,都在浩淼如煙海的圖書館裏茁壯成長。圖書館要占座,否則就隻能站著看書。那三年裏,唐秋兒唯一的樂趣就是為方希路在圖書館占座。他們逐漸認識,並且很親密。可是有一層紙,橫亙在他們之間,誰也不去捅破。一直到大學畢業,方希路瀟瀟灑灑提著行李出了校門,留下哭得一塌糊塗的唐秋兒,在宿舍裏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唐秋兒留校,與此密切相關。她不想讓美麗的愛情花兒還沒開放就夭折,隻要愛的人還在這個城市,她就一定要在這個城市。十二年的時光如水一樣流了過去。他們有時也見見麵,吃點東西,喝喝茶,相安無事。隻要方希路還是一個人,隻要他的愛情之花還未開放,唐秋兒能耐得住寂寞。她希望他們之間的這層窗戶紙,早點被捅破。可是十二年都過去了,還在乎一朝一夕嗎?直到嶽靈珊的出現,唐秋兒才感到嚴重的危機感。方希路在與她喝咖啡的時候親口告訴她說,自己愛上了一個女孩。話剛從他嘴裏吐出來的時候,唐秋兒幸福得差點要暈倒。她以為自己終於等到了窗戶紙被捅開的時刻了。誰料到方希路告訴她,他愛上了一個開黑旅館的女孩子,叫嶽靈珊。唐秋兒聽到這話的時候,心像是被刀割了一樣,鮮血淋漓。但她又不能表現出這種心痛讓方希路看到。於是淡淡地說:“好啊好啊,一定是國色天香的女孩子了。”方希路說:“一般,一般。還真沒你好看。”唐秋兒奇怪地問:“沒我好看麼?怎麼就沒愛上我呢!”她長歎一聲,收拾了手包離去了。這一走,他們有將近一年時間沒見過麵了。期間唐秋兒偷偷來過火車站幾次,她認真地觀察著每夜都在怯生生拉客的嶽靈珊,將她與自己一比,才發現她們之間根本沒有可比性。可是隻要嶽靈珊在,方希路就永遠不會愛上自己。唐秋兒比誰都明白這個道理。萬般無奈之下,她才將心事告訴林敏。林敏與她有著一段奇妙的故事。當年安全在澳門丟了性命,將家產一紙欠條交給了羅大彪。羅大彪得到了一筆巨大的財富,還能抱得美人歸,這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好事啊!羅大彪從澳門回來,就急不可耐要將安全名下的產業轉到自己名下去。這還不算,第三天晚上,他就賴在林敏的家裏不肯走了。說房子是他的,女人也是他的。這一切都是他的。林敏豈能受得了粗俗的羅大彪?可是她不敢公開反對他。安全那麼厲害的人,都被他弄得魂飄異鄉,她一個弱女子,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林敏隻好借著還要為安全守孝的名義,拒絕羅大彪的求歡。這個理由冠冕堂皇,羅大彪找不出半點反駁的理由。大家都是在社會上混的人,講究道義與臉麵。這樣一拖,三年就快到了。按林敏當初的說法,她隻要為安全守孝三年期滿,就嫁給羅大彪。眼看著三年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林敏能不急?再來說林敏與唐秋兒的關係。安全有個妹妹,是唐秋兒的學生,叫安然。安然是唐秋兒最得意的學生,還未畢業,就拿了三個國內大獎,一個國外大獎。眼看著一顆新星要冉冉升起了,安全卻出了事。安全一死,安然就瘋了。安然瘋了,要送到精神病院去。也就是在精神病院裏,林敏見到了唐秋兒。從此,兩個女人就成了天底下最好的朋友。每個星期六的下午,她們一定會去看安然。林敏的遭遇讓唐秋兒義憤填膺,可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音樂教授,既沒有高官朋友為自己撐腰,又沒有社會力量為自己鼓勁。但她有頭腦!女人要是有一顆聰明的頭腦,威力絕對不亞於一顆原子彈。果然,這幾年裏,羅大彪不但沒挨到過林敏的身,還將安全的所有財產原封不動的讓林敏拿著。正因為這樣,林敏才能一口氣拿出五十萬來賠給苟麻子。這些故事,孔另半點也不知道。就是林敏與唐秋兒來火車站,公開唱一曲雙簧,也是孔另沒想到的。林敏與唐秋兒選在這個時候唱這出戲,究竟是唱給孔另看的,還是唱給方希路看的呢?孔另覺得這與他沒半點關係,雖然自己也認識方希路,但廣義上來說,自己還是方希路的情敵。既然與方希路是情敵,那麼與唐秋兒就是聯盟了。他越想越糊塗,覺得腦子就是一盆漿糊。“如果你不走,後果很嚴重。”林敏警告著嶽靈珊。“我不怕!”嶽靈珊淡淡地微笑說:“除非孔另親自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