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再見羅大彪(1 / 2)

衡嶽市精神病院在城外,門口一條國道,終日車水馬龍。守門的老頭看到唐秋兒的車來,趕緊打開鐵門,一邊開門一邊嘀咕道:“這個安姑娘命不錯,看她的人真多。”老頭認識唐秋兒的車,她一個月幾乎每個星期天都會來看望安然,每次都會給老頭帶點吃的什麼的。偏偏這次沒帶,直到看到了老頭,唐秋兒才猛然想起兩手空空。她不好意思地停了車,放下玻璃對老頭說:“大爺,對不起啊,今天我來得匆忙了,沒給您帶點東西來。”老頭憨厚地笑,搖著手說:“唐教授客氣了,你每次都給我帶東西,我都不好意思了。”說著眼光看到車裏的孔另,“咦”一聲問:“林老板沒來?”唐秋兒微笑著說:“林老板忙,叫他助理來看看安然。”老頭哦了一聲,滿麵茫然地說:“唐教授,你說安姑娘的哥哥不是死了麼?怎麼又冒出來一個哥哥了?”唐秋兒警惕地問:“什麼哥哥?在哪?”老頭指著山穀裏的一座樓說:“今天來了個人,牛高馬大的,帶著幾個人,樣子凶神惡煞的,說是安姑娘的哥哥來看她。”唐秋兒和孔另聞言,兩個人心裏都同時一凜,隱隱覺得要出事。誰都知道衡嶽市老板安全就隻有一個妹妹,他們的父母在安全十歲的時候就全部去世了。衡嶽市裏,安全兄妹沒有其他任何親人。當然,後來安全娶了林敏,算是在衡嶽市多了門親戚。可是林敏的家人在安全沉湎於賭博的時候,與他們斷了關係,再無往來。那麼,這個自稱是安然哥哥的人,是什麼人呢?唐秋兒顧不得與看門老頭多閑話了,掛了檔就急衝衝往山穀裏看。醫院的治療樓與大門隔著至少有半公裏的路。一條林蔭小路掩映著過去,一座三層高的白牆紅瓦的房子,就在路的盡頭。這座精神病院建於五十年代,時間過去了幾十年,整棟樓就像飽經風霜的老太太,癟著臉在訴說苦難一樣,絲毫看不出半點喜氣。九十年代初期,醫院整個翻修了一遍。將牆壁刷白了,屋頂的瓦換成了紅色的水泥瓦。門口修了一塊大坪,種了許多的花兒草兒。精神病院與看守所幾乎毫無兩樣,門都抱著鐵皮,窗戶都焊著鐵條,想出來,比登天還難。在這裏上班的人,男女都有。少見纖弱身材的女子,大多是身寬體胖的人。不論男女,一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如臨大敵一般嚴守著每一道門。唐秋兒是這裏的常客,幾乎所有的醫生都認識她。看到她來,幾個戴口罩的男女朝她點著頭,眼睛裏漾著微笑,向唐秋兒示好。在衡嶽市,唐秋兒算是個名人。畢竟是師範學院的音樂教授,是社會上層建築中的一個。每逢衡嶽市搞大型慶典之類的活動,唐秋兒都免不了要登台獻歌。如此以來,電視上露臉的機會也就經常存在。何況上百萬人口的衡嶽市,高校就隻有區區兩所。一所是專門搞核技術的大學,輕易不對地方開放,雖說是大學,卻是保密單位。隻有師範學院,大門隨意敞開。可是教授不是一般人,必須得有過人的本事不可。唐秋兒就是這類人物,衡嶽市的人豈能不認識她。精神病院的人都知道唐秋兒有個學生叫安然的,得了精神病就住在這裏。醫生們知道了這個緣由,平常對安然的態度與其他人是不一樣的,起碼安然進來住了幾年,還從來沒被打過鎮靜劑。當然安然也乖巧,說她是精神病,又不見她哭鬧,倒是安靜得令人心痛,一天到晚盯著一個東西看半天。唐秋兒下了車,帶著孔另就往安然的房間跑。唐秋兒要看人,沒人會阻攔。一路暢通無阻的過了兩道守衛,剛到安然住的房間門口,就聽到裏麵傳出來一個聲音。唐秋兒和孔另都住了腳,兩個人打了個手勢,使了個眼色,悄悄貼近門口。屋裏一個高大的男人,正摸著溜光的頭在跟一個瘦小的女孩說話。女孩子麵色安詳,任由男人說得滿嘴唾沫,她總是一聲不吭,眼睛看著焊著鐵條的窗外。窗外有一株高大的白玉蘭,寬厚的葉子間,依稀能看到花苞。女孩子的臉上浮上來一層微笑,顯得聖潔無比。她眼裏似乎根本不存在屋裏還有人,顧自起身走到窗戶邊,伸出一雙裸露著青筋的手,握住窗戶上的鐵條,認真地看著葉子間的花苞,一言不發。屋裏還站著兩個男人,赤著胳膊,露出胳膊上的雕龍畫鳳的紋身。孔另隻瞧了一眼,心潮不禁澎湃起來。說話的男人,不是羅大彪還是誰呢!羅大彪這狗日的,自從在林敏家裏見過一次後,就像在人間消失了一樣,任由孔另翻遍了衡嶽市的大街小巷,連根毛也沒尋著。找不到羅大彪,孔另就沒辦法完成與陸光的約定。因此,尋找羅大彪,是孔另無時無刻不在的思想。此刻看到了羅大彪,他豈能不激動,當即一把推開了門,手就往自己腰間去摸。孔另的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唐秋兒吃了一驚,她連尖叫一聲的時間都放棄了,看到孔另進去,她跟著一腳踏進房裏。孔另根本不管身後還有個唐秋兒,顧自朝羅大彪奔過去。孔另在腰間的手一摸後,身上冒出了一層冷汗,原來天天不離身的軍刺居然沒在身邊。這就得從孔另的心思說起。當初跟在林敏身邊,他的一把軍刺都是隨身帶著的。隻是後來林敏讓他來找唐秋兒,他覺得像唐秋兒這般文雅的人,帶著把軍刺在身邊顯得殺氣騰騰,格格不入,於是將軍刺放在了林敏的家裏沒帶出來。手裏沒家夥,膽量就少了許多。可是孔另已經闖進來了,再退出去不但沒麵子,而且羅大彪再跑掉,想找到他怕是比登天還難了。於是他大笑道:“羅老板,你好啊!”羅大彪聞聲回頭看了一眼,頓時臉上的顏色就變得一片慘白。他退了幾步,幾乎要撞到了站在窗邊的安然,大聲對兩個跟班喊:“給老子攔住他。”兩個跟班一怔,隨即橫在孔另麵前,黑著臉問:“你幹什麼?”孔另冷冷地笑,說:“不管你們事,我找羅老板。”羅大彪的跟班輕蔑地看了他一眼道:“滾!羅老板是你隨便能見的麼?”孔另也不生氣,衝窗戶邊的羅大彪笑道:“羅老板,你怕麼?”羅大彪對孔另是心有餘悸的,那次在林敏家裏被這個小男人拿著一把軍刺逼得差點要跳樓,他就知道這個人不好對付,是個認死理的家夥。江湖上的人,隻有八麵玲瓏的人才玩得開。認死理的人,一般沒好下場。認死理的人是最難打交道的人,在江湖上,幾乎沒人願意去惹這樣的人。羅大彪白著臉問:“孔老弟,你找我有事?”孔另笑道:“也沒大事,就是光哥的那筆錢,你應該要還了。”羅大彪氣得眼裏生煙,臉色由白轉黑說:“孔老弟,你說,陸光給你多少錢?老子我給你雙倍,你不要再找我。”孔另還是笑,聲音不高,但字字清楚地說:“陸光給我多少錢不重要。哪怕他一分錢不給我,隻要我答應了他的事,就必須要辦好。”羅大彪恨得牙癢癢的,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傻逼!”孔另根本不在乎他的罵,臉上依舊保持著一股冷峻的神色。“傻逼!”羅大彪又退了一步說:“錢你不要,你還要什麼?”“誠信!”孔另說,眼光看到站在門邊的唐秋兒,已經嚇得花容失色,渾身發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