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不辭而別(1 / 2)

孔另睜開眼時,已經是上午十點了。對麵床上的慕容遲,還在打著山崩虎嘯的鼾。他下床走到床邊,拉開窗簾,撲麵一束強烈的陽光,陽光裏甚至能看到飛舞的灰塵。他鼻子一癢,沒忍住,打了一個痛快的噴嚏。屋裏的空氣還遊蕩著濃濃的酒味,此時聞起來,有一種強烈想要嘔吐的感覺。他打開窗,一縷涼風吹過來,渾身不禁一抖。已經是十月的天氣,中部省的十月,是霧靄重重的天氣。盡管太陽光很強烈,但在霧靄中,始終顯得有氣無力。華天酒店是中部省五星級的酒店,按孔另的經濟能力,是根本住不起的。好在一切有慕容遲,他開的房間,關自己屁事。背後傳來慕容遲慵懶的聲音:“什麼時間了?”孔另回轉頭,正要告訴他。卻發現慕容遲已經倒頭睡過去了。他輕輕搖了搖頭,扯過被子蓋住他裸露在外麵的腳。直起身,準備出門去找安然。昨夜他一夜囫圇過來了,睡覺連衣服也沒脫。將慕容遲拖到酒店就費了他一半的力氣。這個死慕容遲,到底是吃麵粉長大的,身材魁梧,身子又沉。喝醉了酒以後,簡直就是一頭死豬。把慕容遲安頓好後,他渾身像散了架一樣,半點力氣也沒有了。當時他還在想,一定要鍛煉,不鍛煉就是個廢人了。安然的房間就在他們隔壁,他踩著厚厚的地毯,悄無聲息地過去,抬起手敲門。敲了半天,裏麵半點反應也沒有。孔另嘀咕著想,睡得這麼死麼?他加重力氣,將房門敲得嗶嗶波波地響。正敲著,過來一個打掃房間衛生的阿姨,看了幾眼孔另後,遲疑地問:“你找人麼?”孔另點點頭說:“我朋友住的,可能睡死了,要不,請你幫我開一下門吧。”阿姨警惕地後退一步,從腰間拽下一個對講機喊:“前台前台,1231房間有人嗎?”步話機裏傳出聲音說:“問問是不是孔先生?”阿姨還沒問,孔另已經搶先說了:“我就是孔另。”說著從身上去摸退伍證,以證明自己不是冒充的。阿姨卻不看他的證件,走到一邊低聲對對講機說了幾句。然後她轉過身來,臉上蕩漾著職業性的微笑說:“孔先生,請你去前台拿房卡吧。”孔另一愣,正要問。卻發現阿姨推著清潔車已經走了。他隻好歎口氣,從電梯下到前台。前台服務員很仔細地對了他的證件後,遞給他一張房卡。孔另再回到房門口,拿著房卡打開門。人還沒進去,先站在門外邊喊:“安然,安然,我進來了啊!”喊了幾句沒答應,他遲疑地探頭往裏望去,才發現屋裏空空如也,哪裏有半個人的影子!他心裏一頓,快步進屋,眼睛掃到電視櫃上的一個信封。信封旁邊,擺著孔另他們從衡嶽市帶出來的文件袋。他心裏有些隱隱不安,遲疑著不敢去打開信封看。一絲不祥慢慢湧了上來,讓他心煩意亂,焦灼難受。“人呢?”他喃喃地自言自語。打開櫃子門,裏麵一件衣服也沒有,就連床上的被子,也像絲毫沒動過一樣,鋪得整整齊齊。他頹喪地一屁股跌坐下來,手裏捏著安然留給自己的信。這個時候他已經知道,安然走了!坐了一會,他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房間,坐在椅子上,目光散淡無神。慕容遲聽到響聲,從被子裏探出頭來,看著孔另的樣子,猶豫著問:“孔另,你怎麼了?”孔另歎口氣說:“走了,走了。”“誰走了?”“安然。”“安然?”慕容遲從床上坐了起來,摸了一把臉,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說:“走哪去了?”“不知道!”孔另聲音低沉,眼眶開始濕潤。慕容遲看他這副丟魂失魄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說:“她這麼大一個人,還會走丟麼?說不定出去走走了,等下就回來了。”孔另目光呆滯地說:“回不來了。”慕容遲驚訝地看著他,眼光掃到他手裏的信封,一把搶過來說:“看她說了什麼。”孔另沒心情與他爭,任由他去看。剛才在安然房間找到這封信到現在,他還沒看過半眼信裏麵的內容。正當孔另心煩意亂的時候,慕容遲突然從床上蹦起來,舉著手裏的信大喊:“孔另,你發財了!”孔另一愣,盯著慕容遲看。慕容遲興奮地一屁股坐下來,挨著孔另,展開手裏的信,一字一句地念道:“孔另,讓我叫你一聲大哥。因為你是大哥了,所以我想你不會怪我。我走了,原諒我的不辭而別!大哥!桌子上我給你留下了一些東西。這些東西是我和我大哥安全的全部身家性命。我大哥生前給我留下的這些財產,是他擔心我一個人過不好。可是我現在不能呆在衡嶽市,我也不想呆在這個物欲橫流的地方了。一切我都看透了!!!我現在將這些東西給你留下,希望你能幫我打理好。五年以後,或者十年之後,我會來找你。不過,到那時,我希望我的財產能翻一倍哦!我出國去了。出國是我的夢!多年以前我就辦好了出國的手續。要是我大哥沒出事,我在國外已經生活幾年了。唉!孔大哥,你是個真正的男人!我早就看出來了。男人一句話,一件事就能體現。因為你是真正的男人,所以我願意將這些東西交給你打理。因為我相信你,你不會讓我失望!你回去後,去嶽峰律師事務所找一個叫張兵的律師。他會幫你辦好一切手續。你放心,我已經給他打過電話了!孔大哥,其實我不想走!但現在的情況,我不走,對誰都不好。附:財產清單一份。委托書一份。安然1995年10月慕容遲念完信,看著呆呆坐著的孔另,疑惑地問:“孔另,你發財了,怎麼一點也不高興呢?”孔另心裏一緊,從他手裏搶過信來,看了一眼後,眼淚居然毫不客氣地流了出來。慕容遲看到他哭了,趕緊收了聲,悄悄躲進被子裏,輕聲說:“我睡了啊!”見孔另毫無應答,他又從被子裏鑽出來,輕輕地說:“孔另,你傷什麼心呢?又不是你老婆,又不是你女朋友。你們倆,萍水相逢,現在你憑空得了一筆財富,高興還來不及,你卻像個女人一樣,婆婆媽媽的哭。這可不像是我們的英雄孔另啊!”孔另被他一逗,臉上綻開一絲笑容。他沒好氣地說:“你懂個屁!”慕容遲雙手作揖道:“好好,我不懂,我屁也不懂。你懂!”兩個人對視一眼,各自笑了。再坐下來看財產清單,才發現安然留下的東西確實很多。一間公司,三個酒類批發門市部,一套商品房,一座獨立別墅。孔另留個心眼看了一下別墅,一看嚇了一跳。這套別墅,居然是唐秋兒現在住的地方。房產證、委托書,各類證件擺了一床,花花綠綠的,將慕容遲掩蓋在一片紙裏。公司林敏掌管著,三個門市部,都由叫張兵的律師請人在打理。至於商品房,正是林敏住的房子對麵一套。安然的鑒定書也在其中,她在鑒定書上畫了一個笑臉,讓人一看,立即忍俊不禁地要笑出來。“回衡嶽。”孔另收拾著文件說:“慕容遲,你跟我一起回去。”慕容遲卻不肯去,說:“我跟你去幹嘛,不去。”“你不跟我回去,誰幫我?”孔另罵道:“慕容遲,你不會見死不救吧?”慕容遲嘿嘿地笑,說:“管我卵事。你發你的財,拉上我去做什麼?”孔另神色凝重地說:“安然把這些東西交給我保管,你以為我能輕易拿到手嗎?沒有人幫助,我就是一頭死虎。慕容遲,你是見過世麵的人,這個事,你一定要幫我出馬。”慕容遲眉開眼笑地說:“孔另,算你有眼光。老子當年跟著老頭子的時候,人也見過,鬼也見過。這世上就沒我怕的人。”“你答應跟我回去了?”“我沒說答應你啊!”慕容遲耍著賴皮說:“你要我幫你也不難,說,拿什麼感謝我?”“你想要什麼?”“我呀!”慕容遲故作沉思地說:“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不過,孔另,我敬重你是一條漢子,不會讓我吃虧的,你說是不?”孔另莫測高深地微笑,打了他一拳說:“慕容遲,我發現你才是真的老娘們,羅裏吧嗦的。有兄弟在,還怕虧了你?”兩個人大笑起來,就像是眼前鋪了一條金光大道一般,前途無比的燦爛起來。突然,慕容遲壓低聲音說:“孔另,你說的對。雖然安然給了你委托,但這事確實沒那麼容易,我想啊,我們要回去,不是你我兩個,我還要帶人一起去。”“你想帶誰?”孔另奇怪地問:“中部省你還認識誰?”“馮叫天。”“馮叫天?”孔另疑惑地問:“你跟他很熟?”慕容遲搖搖頭說:“我不熟,但他跟錢熟。”孔另一下沒想明白,慕容遲也不說穿了,隻是強調說:“你答應我,我就跟你一起去。”孔另想了想,多叫個馮叫天一起去,不見得是壞事。多個人多份力量,特別在魚龍混雜的衡嶽市裏,他孔另要想站住腳,沒有幾個拿得出手的人,根本不可能。“好!”孔另爽快地說:“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