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聞你的才名,今日才得以見到你的廬山真麵目,原來你不僅文采了得,長相更是貌若天仙,真讓人好生嫉妒。”朱淑真忙掩麵道:“夫人取笑了,我這一路行來,風塵仆仆,形容幾近枯槁,何談美貌?倒是夫人您不但有傾城之貌,舉手投足更有一番雍容氣度,不是常人能夠比擬得了的。”魏芒大笑道:“我知道你最近生活有些變故,所以鬥膽寫信請你過來暫住,一來我自幼也喜好詩詞,你的詩名早就如雷貫耳,你我相處正好能閑暇時切磋詩藝。二來呢,恕我多言,你現在處境多少有些尷尬,也許吟詩弄詞能夠暫時忘卻眼前的不快。果真能這樣,也便不枉了你千裏迢迢地趕來。”朱淑真看魏芒言辭懇懇,不禁大為感動道:“接到您的來信後,我便知您的用心良苦,我朱淑真為和離之人,苟活於世本是無奈,何德何能,竟勞夫人您如此掛念?”
魏芒見自己的話把朱淑真心中的痛事勾了出來,連忙打斷道:“這些無趣的話不聊也罷,你今日初來,我帶你在府內四處走走,日後你常在此地走動,早些熟悉熟悉環境也好。”說罷,攜著朱淑真到府內四處觀覽。朱淑真看魏芒雖然身為權貴,但舉手投足全然沒有盛氣淩人的態度,而且也是善解人意之人,不由得對魏芒又心生幾分親近,對以後的生活多了幾分歡喜。她慶幸自己選擇與丈夫和離,這樣就算是寄人籬下,但到底還是過上了自己想要過的生活,若以後每日能夠吟詩弄詞,倒也不枉了此生。
正想著,隻聽魏芒道:“這便是你以後的住處,我找人專門打掃幹淨,如果有什麼沒有考慮周全的地方,你盡管告訴我。”朱淑真連忙道謝,魏芒又道:“我知道你雖為女流,但有名士風範,因而命人在屋前栽種幾株竹子,以添幾分雅趣,希望你能夠喜歡。連忙謝道:
”朱淑真大為感動,“我虛度半生,算上舊友新朋也不過是寥寥數人,現在您對我的關心這樣的無微不至,古人雲:士為知己者死,我雖不是士子,但您的照料實在是難以為報。”魏芒不以為意地笑道:“你這麼說實在是過於見外了,我自幼也十分喜歡舞文弄墨,對詩詞文章多有親近,今日你我能夠得緣相見本就是莫大的緣分,何故說這些生分的話。”一席話說得朱淑真感動不已,兩人不覺又親近了許多。
身處在宰相曾布的府中,自然是吃穿用度一切都不勞費心,更何況朱淑真也算是魏芒的閨中密友,自然是衣被華服、玉盤珍饈,唯其如此,朱淑真才有機會和餘力繼續從事她的詩詞創作。宰相府中每日宴會不斷,吟詩作詞是宋代宴會的必有之義,這給了天生鍾情於詩詞的朱淑真很多難得的機會,使她常常能醉心在自己的詩詞世界之中。
有一次又趕上魏芒宴請官員們的女眷,朱淑真自然是列為被邀請的行列。朱淑真雖然是“被棄之人”,但是因為才情不俗,早已是聞名天下,又加上深得宰相夫人的垂青,因此在眾人之中頗有鶴立雞群之感,這次宴會之上,魏芒特意將朱淑真安排在自己的身旁。看罷歌舞,夫人們也都酒過三巡,魏芒說道:“今日我們聚會,隻要絲竹管弦之樂,實在是了無趣味,不如我們就以一炷香為限,以今天的宴會為題,一起來提筆作詩,雖然比不上騷客鴻儒們的生花妙筆,但也算是我們女兒家的遊戲之作吧。”魏芒這麼一說,立刻得到眾人的齊聲稱好。於是魏芒命人點燃香,大家紛紛低頭思索,眾人之中唯獨朱淑真泰然自若,依舊舉杯自酌。
魏芒與朱淑真相處日久,對朱淑真的才華早已有了解,今晚見她的表情,知道她早已是胸有佳句,便對眾人笑道:“我本來打算今日能夠一一見識諸位的才華,但是現在看幽棲居士胸有成竹的樣子,你們都沒有寫詩的必要了。”雖然朱淑真早有才名,但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別說是佳句,能寫出合轍押韻的詩來,就已經算是實在不易了,因此眾人雖然不語,但多數都不太相信。魏芒看出眾人的表情,便對朱淑真道:“你也不要矜持了,就將自己的詩詞與大家一起評析一二吧。”朱淑真也不便推辭,道:“恕我愚鈍,隻是信口胡謅,若有不對的地方,懇請大家不吝指正。”眾人都道:“那是當然。”於是朱淑真將自己剛剛腹作的詩詞讀了出來:
占盡京華第一春,清歌妙舞實超群。隻愁到曉人星散,化作巫山一段雲。
朱淑真的這首詩,寫宴會的繁華是在其次,能夠以宴會為背景,把繁華勝景與巫山雲霧兩相對比,表達人生如夢、韶華易逝的感歎,實在是難能可貴,因此朱淑真剛剛讀罷,眾人便都驚異不已,紛紛感歎朱淑真文思敏捷,驚為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