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搭的竹樓,時時繚繞著一股清甜的竹香,墨傾城雙手枕在腦後,靠在太師椅上假寐,心思卻是縹緲無際。
“爺,楚隨雲他們合計,把閱兵提前半個時辰。”衛風揣著剛收到的消息,一路上樓閣,推開門向墨傾城稟報。
“佟薇雨,恐怕也得要個半個時辰才來。”這趕不趕得及,要是趕不及,那之前做的事,不就付之東流了?
墨傾城眉頭微不可見的一皺,睜開雙眼,眸光冷凝。他不悅的看著滿臉擔憂的衛風。
衛風閉了嘴,唇都繃成一字型,沒敢再說一個字。
自己真是嘴多!爺都不急,他急什麼急,真是瞎操心!
皇家校場。
這次皇帝可謂給足了墨傾城麵子,墨傾城就坐在左邊第一排那個位置,麵朝南邊。
他那一身紅衣格外搶眼,雙手抱胸,麵無表情的看著看台下麵的那群人賣力的表演。
其他軍隊的服飾花裏胡哨,也勉強看得過去,可禁軍清一色的黃金甲,讓他有點吃不消,他頻繁地蹙眉,眯眼。
這金甲,比宮妃用的銅鏡還錚亮幾分,閃得他眼睛發疼,索性,他幹脆閉了眼不看。
為了好好招待墨傾城,皇帝特別派了兵部尚書在他旁邊講解,輪到禁軍這裏,他笑嘻嘻的湊過來介紹:“九章王,下麵演練的正是守衛皇宮的禁軍,他們雄姿英發……”
“太刺眼。”
正在兵部尚書要好好誇讚禁軍一番時,墨傾城冷不丁的打斷了他。
“您說什麼?”兵部尚書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尚書大人,閱兵和看戲還是有區別的,您不需要時時發表感慨。”衛風朝兵部尚書友好的一笑,不緊不慢的道。
兵部尚書聽罷,臉上笑容一窒。
什麼玩意!好好伺候你,還嫌我煩!
他心中雖然這麼想,可嘴上卻不敢動一下,很快,他臉上又堆滿笑容,謙和有禮的退回了自己席位。
半個時辰過去了,佟薇雨還是沒來。皇帝也終於兜不住了。
“青漓軍呢?”皇帝眉頭一皺,詢問身邊之人。
佟薇雨在搞什麼鬼,他都已經把青漓軍安排到最後了,她竟然還沒趕來!
這不是存心讓他丟麵子嗎?
右相從席位上站出來,對皇帝行了一禮:“陛下,微臣昨天傍晚聽到一些關於青漓軍的傳言,不知當不當講?”
楚隨雲嘴角勾起一抹冷厲的弧度,渾濁的雙眼裏劃過一絲銳利的殺機。
“說。”皇帝皺了皺眉,為了找個台階下,他才不會顧忌楚隨雲說的話是不是對佟薇雨不利。
“昨天傍晚……佟薇雨她……”
“昨天傍晚,本官一時興起,找到右相切磋,右相有意相讓,所以,本官贏了。右相,你說是嗎?”
人未到,聲先到。
佟薇雨一馬當先,出現在眾人的視野裏,幹淨利落的馬尾在半空劃出有力的弧度,英姿颯爽。
黑色的軍裝裹著她有些瘦小的身軀,看著人很小,卻沒人敢忽視這小小的人真正的力量。她就像落鞘的劍,一出鞘,必定威震四方。
楚隨雲臉色一黑,頭微微低著,雙群緊握。
自己死了那麼多人,竟然還是沒有攔住這個女人的步伐!
這次竟然敗在一個女人手裏,真是奇恥大辱!
楚隨雲僵硬的轉過身,如狼一般凶狠的眼睛盯著佟薇雨。
佟薇雨唇角一扯,不但不懼,還挑釁十足的挺直腰杆。
佟薇雨放下韁繩,拈弓搭箭,箭尖指著校場中央的木樁,沒幾個人注意到,楚隨雲和兵部尚書也在她瞄準的同一水平線上。
眾人也沒多想什麼,以為她隻是在校場中射一箭,展示為首領者的實力。這其實都隻是個過場,誰會注意那些細節。
看台上的墨傾城注視這這一切,即便發現了,他也沒開口提醒任何人。
“聞景宸眼光獨到,這個女人很厲害。”墨傾城說的很輕很淡,讓衛風幾度以為自己幻聽了,他們爺居然開金口讚揚人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還敢拉弓對準自己仇人的人,這世上可不多。
墨傾城有些感歎,九歌以前也這樣,長老刁難,她都是還不客氣的立即回敬,從來不會低頭,所以她總是遍體鱗傷。
墨傾城眸子裏暗潮洶湧,隱忍著哀默的傷痛,但很快,眼中的傷痛又消散,隻剩古井無波。
“咻咻咻!”三隻箭矢速度極快,力道極大,其中一隻咄的一聲插進木樁,另兩隻,擦邊飛射出去,直朝兵部尚書和楚隨雲飛過去。
“護駕!護駕!”
兵部尚書和楚隨雲第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倒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急的上火,生怕那箭傷到皇帝。
那兩支箭,從兵部尚書頸側嗖嗖穿過,擦著楚隨雲雙臂而過,那衣服“嚓”的一聲,裂了好大一條口子。最後,箭釘在校場邊緣的楊樹上,箭尾震顫,餘威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