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識一直處在一種很迷迷糊糊的狀態,以至於我根本就沒有印象我是怎麼回家的。隻知道,當我有意識的時候,我看見了診所的天花板上有部分塊石膏脫落了,石膏底層好像有一幅畫,畫有些年月了看不清楚具體的內容,不過從色彩和模糊的形狀來看有點像是天宮圖,好像看到了仙女和天兵天將。
一個偉岸的背影坐在人字梯上麵,手裏拿著鏟刀在使勁地將天花板上其他石膏剔除掉,好讓畫露出原來的麵目。
我感覺自己現在好很多了,頭不痛了,醒來之後除了有點虛弱之外,其他還好。我想坐起來,卻發現我的右手失去了知覺。我轉過頭看了看我的右手,上麵居然打了石膏,我當時還很惡趣味地想:胡醫生不會是沒石膏用了,特地從天花板給我刮點下來吧。
“胡醫生,我的右手怎麼了?”我大聲地叫道,可是他沒理我。
我以為我太小聲了,胡醫生沒聽見於是我又提高聲音地喊了一遍,結果他還是沒理我,還在很認真地剔除天花板上的石膏。我就納悶了:難道他失聰?聯想到之前幾次的敲門經曆,我越發肯定自己的想法,胡醫生肯定耳朵不好使。
於是我想自己坐起來,繞他麵前去叫他。可是我卻發現,不僅僅是右手,我的全身都不能動了,除了可以活動頭部之外,我的身體好像卻不都失去了知覺。
我嚇到了,“胡醫生,我這是怎麼了?我怎麼不能動了?”
但奇怪的是胡醫生還是沒聽見我的聲音,這個未免也太奇怪了,他就在我床邊的人字梯上麵,我們兩個之間的距離不超過3米,怎麼可能聽不見,除非他是個聾子。
這個時候我突然發現這周圍的擺設很怪異:這、這不是胡醫生的診所!!!
但是我又發現這裏大小格局確實和胡醫生那裏很相似,就連擺設的位置都一樣,隻不過擺設的風格新舊不一樣罷了。從鐵閘門進來,右手邊是問診桌,進來就是我躺的病床;左手邊也是一溜三張椅子給人輸液用的,進來就是取藥處。取藥處後麵就是個小房間,小房間對麵是洗手間!這種格局竟然可以達到這種驚人的相似程度,難道眼前的這位是胡醫生他哥嗎?
這個時候那個身影從人字梯上爬了下來,他轉過身從我的身邊若無其事地走過。而那一刻我差點沒叫出來,他的臉和胡醫生有著驚人的相似,但是卻更加的蒼老和穩重,兩鬢也有一點的白發,但他的精神狀態很好,看起來神清氣爽,和我所認識的胡醫生有著本質上的區別。難道真的是他的哥?
“胡醫生?”我又大聲地叫了一聲。
他似乎很疑惑地回過頭看了看,眉頭微微地皺了一下,然後又轉過去把工具箱收了起來,從角落裏拿出掃把把掉落在地上的石膏屑都掃起來。這個過程至始至終,他都沒有看過我一眼。有的隻是偶爾抬起頭看看天花板上的那副畫,好像很感慨似的。
這個時候,那扇鐵閘門被敲的砰砰的響。胡醫生慢條斯理放下掃帚,輕歎了一口氣走到門口開了門。
門外走進來是一個20出頭的年輕人,他一臉的喜色,眉目之間我看著有點眼熟,手裏提著一個果籃興奮地說道:“胡醫生,謝謝你!要不是你的幫忙,我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謝謝,真是太謝謝了!”
“母子都平安吧?”
年輕人很激動地點了點頭,“是個兒子!為了感謝您的幫助,我想請胡醫生幫我的兒子取個名字。”
胡醫生的臉上好像有股陰雲籠罩著,他背著手踱了幾步,又看了看天花板上的那幅畫,輕歎一聲說道:“就叫一吧!一,世界萬物相生相克,一生二,二生四……萬物循環,最終九九而歸一!”
年輕人憨厚地笑了笑:“胡醫生,我也沒那麼多學問,你說好那就是好!好,我的兒子以後就叫林一!”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渾身震了一下:難道那個年輕人是我的老爸?十六年前他就在這裏?
我再仔細看向那個年輕人,越看越覺得他就我的爸爸,隻不過他的臉上還帶著一種未脫的稚氣和無所畏懼的決心。
怎麼回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在這裏?為什麼會看見我爸爸年輕時候的樣子?
我爸爸很高興地呼喚著我的名字,而胡醫生卻是滿臉的愁雲,好像發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一樣。我爸非要拉他去我們家吃飯,他憂心忡忡地看了我一眼,最後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之後就跟著我爸爸出去了。
小門關上了,診所重歸於平靜。
“哢”那道小門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胡醫生從外麵走了進來。隻不過他剛才出去的時候外麵的天是亮的,但是他進來的時候外麵卻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