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元植聞言麵露喜色:“可靠嗎?”
穿山甲揚起手裏的一個照相機模樣的東西道:“我都拍在這裏了,大哥,您自己看吧。”這是一部微光照相機,隻要有點微弱的光線哪怕是星光,就可以將場景巨細無遺地拍下來,這可是個先進玩意,葉凡在特種部隊的時候也見過,隻是沒想到三年後自己又在這盜墓團夥裏看到相似的東西,心中不免有些懷念之意。
真沒想到,現在就連盜墓都高科技化了。
鄭元植接過來,調出穿山甲拍攝的微光錄像,隻見那畫麵上一幕幕閃過,映入在場人眼簾的是一條長長的甬道,甬道盡頭一座巨大的石門呈現在眾人麵前。那石門厚重巨大,雖然沒有身臨其境,但那種透過時光凝練在古拙精巧的紋飾中的滄桑之意撲麵而來。顯然穿山甲擔心打開石門有什麼不得了的機關,因此沒有輕舉妄動,僅僅隻是在石門前就停止了腳步,不敢繼續深入了。
鄭元植將相機關上,然後轉臉看著葉凡:“小葉,既然你說你這柄匕首就是從這裏得來的,你進去過這扇石門嗎?”言下之意宛然,既然你進都沒進去過,怎麼就能得到這柄匕首呢?這可是一個值得懷疑的漏洞。
葉凡麵不改色心不跳,悠然點了一支煙:“穿山甲進去過這條甬道,難道就沒注意看甬道的兩邊嗎?”
穿山甲:“怎麼沒……”說到這裏,忽然想起了什麼,道:“對啊,甬道兩邊的牆壁上,插了許許多多的兵器,看手柄全部都是劍。”
“是啊。”葉凡點頭:“當時我不過才十五歲,回家的時候在這遇到了鬼打牆,我一開始就說了。天亮的時候不小心掉了進去,因為心裏害怕,抓著什麼就是什麼了,結果就把這柄匕首從那甬道牆壁上拔了出來。等到我跑出來的時候才發現的。”
鄭元植笑了:“這倒是,人溺水的時候即便是根稻草也要抓在手裏不放,不過小葉,你也未免太迷信了些,這個世界上哪兒有鬼啊?”
聽到鄭元植這麼說,葉凡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將手裏的煙吸了一口然後悠然吐出:“你說著古人也怪,插這麼多劍在那裏幹什麼?”
鄭元植:“你聽說過季劄掛劍的故事嗎?”
“以前上學的時候,聽語文老師講過。”葉凡問道:“和這個有啥關係?”
“怎麼沒關係?”鄭元植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劍自古以來就是君子器,你看看孔老夫子的畫像,是不是也帶著劍?帶劍的未必會劍術,這是一種身份的象征。以我推論,這墓主人就是個愛劍成癡的人,所以死後才讓這麼多劍為自己陪葬。”說著站起來拍了拍葉凡的肩膀:“葉兄弟,你這投名狀我收下了,以後好好幹,我的為人他們幾個都知道,少不得你的好處的。”
投名狀是一種江湖人的門檻,在過去要當土匪,就得先去殺一個人,隻有手上染了血,土匪才會拿你當自家人,這個就叫做投名狀,意味著從此你和大家一樣,都是過刀頭上舔血的日子的人了。這盜墓團夥也是如此,剛入夥的時候的第一課就是親自下坑去沾沾晦氣,這既是一種門檻也是一種拷問,如果是臥底,在這個過程中怎樣都會露馬腳的。葉凡的投名狀就是帶著這夥人來找到這座大墓。
按照他的描述,這座墓的規格極高,又極其罕見,鄭元植既是個盜墓成狂的亡命之徒,對那罕見的古董文物卻有一種莫名的癡迷,所以親自率人來了。
現在得到了確切信息,心中的猜疑也就放下了一大半。葉凡調查他,他其實也暗中調查過葉凡,得知他特種兵出身,因為違反了軍規,差一點就上了軍事法庭,這是個不安分的人物。身手相當不錯,從剛才幹淨利索地就止住了耗子就能看出來,兼之腦袋經常缺根弦——他剛才說打就打,壓根就不在乎自己新來乍到就知道這是個莽撞之徒——隻要假以時日,就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啊。
想到這些,鄭元植非常滿意,得意之下就做出了這樣的動作,老大做了這樣的動作也就意味著認可了葉凡的加入了,其他成員也就放鬆了。
武大郎嗬嗬笑道:“小葉,我看你還是個童子雞,哪天哥帶你去開開洋葷!”
葉凡不無鄙夷地道:“我來這就是為了發財,你那種嗜好我沒興趣!”
鄭元植聽了葉凡的話,臉上笑意更濃,對武大郎道:“你那點破事就別帶壞小孩了,走吧,我們好好去看看這是個什麼地方,又有多少行貨。”
鄭元植一聲令下,其餘人紛紛勁裝結束,長槍短炮哪樣不少,三炮則拍了拍自己的背囊:“嘿嘿,說不得一會還要這寶貝發揚發揚長處呢。”
鄭元植:“三炮,麵對先人陵寢,咱們還是要先禮後兵,能不用這樣手段就盡量不用,尊重,你懂不懂?”
三炮一拍腦袋:“呃,我又忘了,這不是高興嗎?老大說得對,我記下了。”
“尊重,你還知道尊重麼?”葉凡心中暗暗冷笑。
出了廟門,葉凡下意識抬頭看了看天,見一絲雲翳攏住了月亮,給原本如冰輪一般的月亮渡上了一層毛邊。
十五晚上大月亮,強盜進屋偷尿缸。如果遇到毛月亮,馬上藏身別莽撞。陰間有路由鬼走,陽間活人要提防。
這首詩不是詩歌不像歌的民謠是鹽亭鄉底下流傳很廣的,意思很簡單,大月亮天走夜路,如果碰到了這種毛月亮,那就要趕緊躲起來,免得撞到了過路的遊魂野鬼。
盜墓的人也很忌諱這毛月亮,因為這意味著陰氣重,倒鬥的時候容易碰到不幹淨的東西,也容易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鄭元植一夥人做的就是倒鬥的事,但對毛月亮的講究卻並不怎麼忌諱,原因很簡單,他們壓根就不相信有鬼怪。
不過在今夜,倒當真會鬧鬼,一旦鬧得凶了,除了葉凡,鄭元植一夥人一個都別想活著離開。因為這鬼不是別人,就是葉凡自己。一旦不成功,死的就是葉凡自己,說不定連屍首都找不到。
葉凡是鉤子?
不是,他既不是條子也不是鉤子,他的心思很簡單,就是要宰了這夥人,更沒想過要當個守法好公民,他為了布這個殺局已經尋摸了半年有餘。可事到臨頭的時候,他心中竟然開始有些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