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套全新的全真劍法,季潔瑜仿佛每一招都認得,但又好像哪一招都認不得。學成劍法多年,季潔瑜除了和母親跟她喂招的時候動過手以外,從沒有和人真正交手過。此時見到這樣的劍法,哪能不心癢難搔呢?當即在不猶豫,伸手到腰間一抽,一柄長三尺餘寬約寸半的軟劍被她拔了出來。
擺了一個起手式,季潔瑜出聲道:“師哥,接我一招千山雲霞!”這一劍使出,劍勢由遠而近,猶如雲霞滿山,初看極遠眨眼間便雲封霧鎖,劍尖化作點點寒星,一招之下竟然籠罩了葉凡周身上下一十三處要穴,猶如雲霞無定,無跡可尋。這樣極其快速的一十三劍的擊刺雖有先後之分卻如同時而發,令人難防難擋!
劍勢迅捷輕靈,身形卻靈動無比,風姿端麗,如幽蘭葳蕤,空穀餘香。
這樣的劍法葉凡也是從未見過,不過見過也罷,沒見過也罷,葉凡此時心靜如水,處於一種極其玄妙的狀態中,眼中雖見而不見,耳中雖聞而不聞,一感受到外界幹擾隨即就會作出反應,隻見他劍士一圈一轉,隨即劍尖弧形上挑,猶如旭日東升,曙光初露而刺破漫天黑暗,季潔瑜的劍勢固然飄渺如雲煙般莫測,卻無論如何壓蓋不了這一縷初露天際的曙光。十三劍的擊刺快捷無倫卻仿佛刺在了一個極其柔韌的漩渦之中。
在遠處觀戰的李修於忍不住歡喜讚歎,當初他麵對這一招東方浩然的時候,即便法力強橫也奈何不得,現在葉凡修為大進,劍勢更見淩厲莫測了。
季潔瑜見這一劍來的厲害,知道自己功力與師哥相差甚遠,當即在招式未老的時候變招:“師哥,你厲害,再試試我這劍胡笳十八拍!”說完口中高吟:“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漢祚衰!天不仁兮降亂離,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幹戈日尋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煙塵蔽野兮胡虜盛,誌意乖兮節義虧。對殊俗兮非我宜,遭惡辱兮當告誰?笳一會兮琴一拍,心憤怨兮無人知!”
季潔瑜聲音清脆,念誦這首名傳千古的《胡笳十八拍》的時候猶如珠落玉盤,相當好聽。歌聲雖然好聽,但劍勢卻猶如這胡笳十八拍一樣曲折玩轉,抑揚頓挫,隨著詩中意境的變化或哀怨或憤懣,或堅韌或遠望,極盡變換之能事。手中的軟劍高低錯落,整個人也仿佛沒了骨頭一般,以各種詭異難防的角度卻又令人賞心悅目姿勢飛刺橫削,將軟劍吞吐無痕的優點發揮得淋漓盡致。
如果要不是季潔瑜手中拿著一柄猶如靈蛇一般的軟劍,又不是在和正處在一種奇異狀態之下的葉凡對劍的話,簡直就是一曲劍舞,隱隱中甚至能聽見那猶如從遙遠的時光盡頭傳遞過來的聲聲胡笳以及看見那一個名傳千古的奇女子和才女的姿容。
“妙啊!”趙麗紅打著節拍也低聲吟道:“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麗紅,你要癡了!”李修於笑道。
趙麗紅看著李修於:“難道季潔瑜的劍法不好看嗎?”
“好看,當然好看。”李修於指著場中對劍的二人:“難道葉凡的劍法就不好看嗎?真想不到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武學之中竟然也有如此高的境界在內啊。”
卻原來葉凡此時也仿佛心有所感一般,劍勢中的殺氣盡銷,元神仿佛忽然打破了某種阻礙一樣,又仿佛此時才徹底衝沉睡中驚醒過來,睜開了這雙人人皆有卻一直沉睡的神奇的眼睛,這一瞬間的恍惚,葉凡仿佛抓住了什麼。
劍意!
對了,這就是劍意!
元神展開處,除了那乍一看枯黃滿眼的葦子蕩卻蘊含著一股蓬蓬勃勃的生機,這股生機即將破土而出,不久的將來就是滿眼蒼翠的場景。
這生機既蘊含在那些猶如枯黃逢春的葦子裏麵,又仿佛飄蕩在這天地之間,彌漫天地四方無處不在。河床雖然斷流,精純的水意卻依然流淌,並不因為水流斷絕而斷絕。這一瞬間,葉凡仿佛看見了時光。
千年萬年億年,這河水依然流淌,千年前也許不是現在這樣人煙繁密,但是時光埋沒了很多也成就很多,千年萬變唯一不變的就是時光依然流淌,便如這回蕩天地間的生機,充盈於四方的水意,無處不在,無處不有。
隨著葉凡元神中由清明而混沌,混沌而清明的忽然間的明悟和頓悟,劍勢微微一緩隨即劍芒大盛。這一次不再是單純的武道劍氣,而是揮動,激引並彙聚了環境中的水意,透過天斬那陽和精純的劍身為引化為一道劍光一彙而入。
這一劍處,猶如長風動地,雨落天涯,綿密而精純,雖然隻是一劍卻封住了季潔瑜所有的趨避閃轉的線路奔襲而去。
這一劍太嚇人了,看在季潔瑜眼裏猶如泰山崩塌,沉重的壓力劈麵而來,登時大駭:“師兄,是我啊!”
此時葉凡雖然看見也明白了自己是在向誰發動這劍氣神通,可是這一劍自己剛剛才掌握,易發難收,整個人仿佛身不由己地被劍給牽引著走了,想收手都不行。若是季潔瑜武功差一點,今天就得香消玉殞了。葉凡這一劍激發了天斬法器初成開光以後的威力,彙聚了環境中的水意靈樞之威,更帶著陰陽激蕩之下的雷霆之力,三元歸一以後發出這一劍修神通等閑之人莫說反擊,連躲都躲不過!
好季潔瑜,隻見她腳下猶如裝了風輪,猶如洛神淩波,激發了她最大的內家修為和潛力,手中軟劍奮力一揮,居然也展出了一道淩厲的彎月形劍光迎向了葉凡神通初成所發出的這一劍的劍光。
兩力相撞之下,既沒有轟然巨響也沒有別的什麼豪光大放,僅僅是以兩道劍氣劍氣相撞的地方為核心向四周擴散處一道肉眼不可見的漣漪。
季潔瑜身形巨震,一股排山倒海的暗勁如潮而來,逼得她不得不一連向後淩空翻了十幾個筋鬥這才卸掉了這股可怕的反震之威。
也是葉凡在知道自己出手的對象是自己的師妹,心中沒有殺念,否則以季潔瑜半生不熟的劍氣哪裏能擋得住這一招劍仙修為突破了劍意境界的葉凡以自身臨機所悟的劍意為引,以天斬劍為媒而發出的“伏魔劍罡”神通呢?
好容易躲掉了這一招追魂奪命的“伏魔劍罡氣”,季潔瑜雖然受了反震但好在她內功根底厚,硬生生擋住了這股震動形神的劍氣餘威,氣哼哼地走過來:“師哥,你是想殺了我這個師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