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還在人間,如果不出手,終究還是傷他不得?”玄毒先生喃喃自語,腦海中似乎有一線明悟,隱約間窺見了一個全新的境界,可這境界究竟如何,卻是把握不定。
殺生和尚的修為遠未到這世間法的盡頭,無名離去之時所說的這番話,他隻當是放屁:“這娘炮說的是什麼雲山霧罩的名堂?真是好沒來由,等有一天逮到機會,非吸幹了他的血不可。”
這三人之中,隻有陳玄風已經求證到這個境界,因此也隻有他才知道無名說的是什麼意思。
修行到達世間法盡頭以後,不管是金仙還是菩薩,其實單論神通法力未必就比這個境界的人強大多少。也就是說,無論所修所證是什麼路數,走的是哪一條路,當突破輪回境的修行以後,其實就已經是仙家境界,輪回境以後的修行,才是真正的仙道修行。
長生從換骨境開始,仙道從輪回境開始。
可地仙準佛和散魔和真正的仙家相比,卻又差了一線。求證輪回境成就以後,理論上的壽元是無限的,到了這個境界之後的超脫,是什麼?
答案不言自明,超脫於這看似無窮無盡的生,才是真正的萬劫不磨。佛門說超脫於生乃是無生,曆盡天刑境修行以後的境界,叫做不生不滅。
道家稱為清靜無為。
魔道則稱之為絕對真實。
擁有這樣的成就的人,隻要不動念卷入世間殺伐爭鬥之中,哪怕地球毀滅宇宙不再存在也不能讓他們隕落。
無名之所以能夠在他們三個人最強大的神通之下安然無恙,並不是因為神通法力比他們更強大,而是因為境界不同。無名真人已經超脫於這滾滾紅塵,證得清靜無為的劍仙之境,並且因為傷痛弟子隕落,發下了不再造殺業這樣的宏願心。
隻要他不破戒自違本願,那麼無名的存在對於陳玄風三人來說,就等同絕對的無,即便是近在眼前,也遠在遙遠不可及的時空盡頭。這樣的對手是無法戰勝的,如果想要勝過無名真人,那就隻有逼使他動念主動卷入世間殺業而破其修行根本願心。
可人世間也許存在仁慈的仙家,但絕對是不存在心軟的仙家的,這種人隻要執定了心念也就絕難動搖。退一萬步講,若是仙家因為某人的算計而不得不破了自己修行本願,那這業力反噬也不是誰都受得起的,反正在場之人沒有人受得了。
這些道理,陳玄風一念之間就能想明白,可明白了也無可奈何,隻得苦笑著對殺生和尚道:“禿驢,你不了解仙家境界,無名真人的血你恐怕一輩子都喝不到了。”
殺生和尚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聽到陳玄風如此說,又感受到其所印過來的心印之中的解釋,哈哈大笑:“喝不到就喝不到吧,色鬼,你的肉票被人救走了,你要挾你看重的那個人拜你為師的籌碼也就沒了,走吧,去找個小鬼子打一頓出氣。”
“我也有此意。”玄毒先生拂塵一揮:“那個叫什麼渡邊的家夥中了我的舍心追魂印,跑不遠的,追蹤而去說不定可以揪出這夥來我炎黃之地圖謀不軌的倭賊來打一架。”
這兩人勸說的也在理,季潔瑜被無名劍仙救走了,他這種仙家高人行事自然而然,季潔瑜想必第一時間就會去告訴葉凡,那麼葉凡肯定是不會再來了。
自己再等在這裏已經毫無意義。
卻沒想到陳玄風搖搖頭:“不用,我既然說好了等他七天,那我肯定就會做到這一點,不管我手裏麵有沒有季潔瑜這個籌碼。”
玄毒先生點點頭:“你說得也在理,若沒有這樣的覺悟,我魔道之中至高無上的絕對真實之境,也就無從求證了。”
“色鬼,和尚我佩服你。”殺生和尚駕馭著他的銅鈸飛天而起,空中傳來他的聲音:“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揪個小鬼子回來給你過癮!”
玄毒先生不願再多話,隻是向陳玄風點了點頭,轉身禦空而去。
三大魔道高手會聚,原本是想去探探那傳說中的劍皇衣冠塚,結果被一個莫名其妙的邋遢道士給鬧了個灰頭土臉,看起來這地方和傳說中一樣,有絕頂高手守護,不是那麼好探的。既然事不可為那就放下,轉臉就去找別人晦氣了,倒也算是拿得起放得下,瀟灑如意。
看著這兩人在白雲間劃出的一紅一青的淡淡痕跡,陳玄風微微一笑,心裏頭似乎放下了一塊巨石,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相對於別人來說,隻有自己最為了解自己。
一開始,陳玄風的確有挾持季潔瑜威逼葉凡拜師的想法,僅僅過了一夜陳玄風就知道自己這麼做其實並不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