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窗外冷風陣陣。林歸憶手裏劈裏啪啦地打字修改文案,直到終於受不了寒意和猛烈的咳嗽,才讓她起身關窗和披上大衣。
她強忍著睡意想著最後的幾行字到底寫什麼,為了支持著自己完成下去,她拿起一杯冷冰冰的咖啡,猛地灌下肚子。
“吱——”的一聲,電腦一下黑屏,傳來一股燒焦的味道,她看著黑色的屏幕倒影出自己糟糕的、不修邊幅的模樣,第一次知道什麼叫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看著自己這麼狼狽,對電腦壞了的所有憤怒轉化為傷心的抽泣。
出國的時候被那麼多人羨慕、祝福,可是到頭來所有的苦,隻有她一個人知道。
她後悔了。不止一次。
她狠狠抹了一把眼淚,準備梳洗一下出門問朋友借電腦重新再寫一遍文案。
她有什麼朋友?除了江連舊,在國外其他的人就連說一句話都是打擾了別人。
她拿起電話,撥打了通訊錄最上麵的人:“喂,阿舊,你在家嗎?”
“歸憶,你怎麼了?現在很晚了,注意身體別熬夜啊。”他壓低聲音道。
“電腦壞了,想借你電腦。”
“我在學校,我家的鑰匙你自己有,隨便進去吧,如果沒帶鑰匙,我家門口鞋櫃有。你一進去就看得到,電腦在床上放著。”他細心囑咐道。
“好。晚安啊。”歸憶勉強地笑道,掛了他的電話,她不想打擾他太多,他一個人學金融又是在讀博,本來就夠忙的了。
她穿上鞋子,正想著該怎麼過去,路上會不會有車,一個電話就合時宜地響起來了。
是伍懷君,她爸爸家的鄰居兼多年來她的好友。
她按了接聽,正想說話,對方就扔過來一大段話,她愣在原地很久都沒反應過來,那些話的大概意思是:你爸爸已經死了。
歸憶的那個所謂爸爸,他自從生意失敗後就一直酗酒,讓媽媽和自己成為了家暴的對象,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他的死訊眼淚一下就又掉了。如果不是自己,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不會這樣?
她把鞋脫下,像個無助的孩子不知道何去何從。
電腦壞了就可以了,為什麼還要她知道這些事?
媽媽在幾個月前因病去世了,現在連她爸爸也不在了,她受不了這些接二連三的打擊。
“喂?歸憶你有聽嗎?你父親要下葬,我覺得這事還是你來比較好,畢竟叔叔唯一子女是你。”伍懷君的聲音又傳來。
她愣了愣才又袖子擦了把眼淚,裝作鎮定道:“好。”
一個好字,幾乎花光了她全身的力氣,她掛了電話,不知道自己還要不要出去。
她坐在涼冰冰的地板上,把自己的頭埋了下去,她不知道怎麼麵對爸爸的遺體,她回想起了生意還未失敗的父親對她的百般疼愛,回想起了某一年她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畫麵。
命運,真的讓人百般無奈。
於是很久很久之後,她又打了一個電話辭去她的在國外忙成狗的工作,然後拿手機瀏覽機票信息。
回去也沒什麼,也是時候不逃避,要回到原來的地方麵對原來的人了,她現在應該可以足夠強大可以笑對了。
兩天天之後,落葉歸根。
歸憶回到了原來熟悉的地方,她一手一個行李箱,踩著恨天高,到了有些變化的家樓下。
懷君很早就在家樓下門口等她,接過了她身上的行李。
“歸憶,我不知道該不該這樣,但是……”懷君欲言又止的樣子讓歸憶不禁擔憂,一向直爽的懷君,隻有犯了很嚴重的錯才會落得這個樣子。
“什麼事?”歸憶提著重重的箱子,艱難地爬著老式的樓梯,一邊問。
懷君在她後麵,看著她的背影交代道:“陌涼城他已經在操辦著叔叔的後事了。”
“懷君,你真是!”歸憶停住了腳步,看向正上來的懷君。
誰都可以操辦爸爸的後事,但他陌涼城不行!
他沒身份也沒資格!
“歸憶,對不起。”懷君低下頭懊悔道,如果不是自己哥哥不了解之前事情,也不會這樣。
“那我爸爸現在在哪?”
“葬禮在明天。”
歸憶第一次明白什麼叫想罵人又要克製。
五樓不久便到了,一個男聲道來:“啊,歸憶回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