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早,天氣晴爽。高嶽、馮亮和李虎三人,按照約定,吃罷早飯,便出發一起去首陽縣。三人一路說說談談,不緊不慢走了兩個多時辰,遠遠已經能看到縣城的輪廓了。
李虎和馮亮來此多次,見怪不怪,高嶽這還是穿越這個時代後,第一次來到一座正兒八經的城市,他加快步伐向前,仔細打量著映入眼簾的一切。
遠遠地看見牆頭上有稀稀拉拉的人影在城牆上來回走動,應是巡城士兵,不過顯得很無精打采。
城牆高不過兩丈半,和自己那一世的城牆相比,明顯低矮、單薄的多。再走的近些,發現牆麵是灰色的磚石砌成,不少地方都已殘缺,傷痕累累。重要的是,根本沒有護城河,就這麼大搖大擺,直接走到城門前。
低矮的城門倒是包裹了銅皮。但隻要稍微注意下,就能看到門下方邊緣處,銅皮都腐蝕的厲害,翻卷了開來,窘迫的露出裏麵已發黑的木頭。
城門外,一邊一個守門卒子。身上連輕甲都沒穿,一個套著灰撲撲的襦襖,還有個穿了件坎肩,都用一根看不出顏色的帶子係著腰。兩人各拄一支槍,都斜倚在牆麵上,懶洋洋的,好像在眯著眼睛曬太陽。
高嶽搖了搖頭。首陽縣,對他而言,稱不上是一座城,給人一種潦倒、羸弱的直觀印象。是的,羸弱。
他在心裏迅速盤算了下。若是自己攻打這座城,投石車,雲梯車,攻城槌這些最基本的器具都無需準備,隻要兩、三千精銳步卒,就算強攻,也不過半個時辰內就能拿下。
這裏隻能暫作棲身,絕對不可當作根本來慢慢經營。郅平盤踞在此便心滿意足,其鼠目寸光,不值一提。
“站住!沒規矩的東西,這城是想進就進的嗎?”
一聲怪喝,打斷了高嶽的思緒。發覺自己已走到城門前,兩個守門卒立起身子,吹胡子瞪眼,拿手中的槍直直對著自己的胸口。
正愕然間,李虎快步上前,拉住其中一個穿灰衫卒子的衣袖,笑道:“二位軍爺,這是我家表兄弟,第一次來這大地方,隻顧看新鮮就犯了迷糊,無意冒犯二位軍爺,軍爺買兩碗水酒喝。”
李虎幼年便跟隨父親,操持生計,和各種人打交道,這察言觀色,人情世故倒也是熟滑的很,他說笑間,悄無聲息地已經將十枚錢,塞進那卒子的口袋裏。
卒子掂了掂,曉得買兩碗酒喝,應是夠了。看著三人也是苦哈哈的樣子,估計也沒什麼油水,見好就收。和同伴使個眼色,兩人把槍收起,麵色緩和不少。
收錢的灰衫卒子看了看李虎,對坎肩道:“這人不該是奸細。麵熟,麵熟。是那白嶺村老李家的罷?這大個子是你表兄弟?你親兄弟呐?”
一連串的問題撲麵而來。李虎忙拱手道:“哎呀,軍爺還記得在下,那真是榮幸得很。這確實是我家表兄弟,我自家兄弟上山去了,來日進城賣了山貨,再請二位大哥喝酒。”
另一個身披薄坎肩的,也湊過來看看李虎,又把旁邊沉默不語的高嶽和馮亮也打量打量,最後盯著高嶽看了一會,擺擺手道:“進去吧。塊頭倒不小。”
高嶽從小等於是英雄烈士遺屬。嶽飛傾其所有供養照料於他,南宋朝廷也屢有賞賜。後來從軍在嶽飛麾下,東征西討,基本上對錢財沒有什麼太大的敏感和概念。
那邊廂,馮亮就已經氣呼呼道:“李大哥,你家過得也緊巴巴的,怎麼還把錢給那兩個看門狗,老叔知道了,不得心疼壞了。我也帶了錢,我還給你。”
李虎瞪他一眼,又笑道:“我老遠一看,今天是這兩個最貪財的當值,就曉得不給他們意思意思,進不來城。再說他們看高兄弟一張陌生臉,要錢要的更是理直氣壯。”
高嶽倒才反應過來,敢情李虎剛才放了一次血。他遲疑道:“這,連累李大哥破財,我心中委實不安,容日後相報。”
看高嶽微窘,李虎哈哈大笑:“往日高兄弟都是沉著灑脫,今日難得看你窘迫一把,實在新鮮,好笑,好笑。”
馮亮卻笑道:“高大哥,你也說過都是自己兄弟,那你就不要再提什麼日後相報,李大哥最是仗義的好漢子,他不愛聽這個。”
李虎把個粗大手掌往馮亮瘦削肩上用力拍了拍,拍的馮亮歪眉咧嘴。他讚道:“亮子,你這話說的直到我心坎裏,是好兄弟!”
說罷他又轉向高嶽道:“高兄弟真要抱,就去抱個漂亮娘們,別來抱我大李,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