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府衙前,人已越來越多,裏三層外三層。眾人左右打聽,大都知曉了發生了何事。訴冤的百姓,也慢慢停住了口,忐忑不安地圍觀,一陣清風吹過,將石老漢夫婦的悲號聲無言的卷走。
李豹和龔福關係最是要好。眼見高嶽似乎不是在做樣子,事態已經越來越嚴重,不由趕忙上前兩步,懇求道:“高大哥,小福和咱們便似手足,你就饒他這一回吧。”
小福跪伏在地上,大哭起來:“高大哥!我再也不敢了,饒我性命,我不曉得……”他已是有些語無倫次起來,身後同樣跪伏在地的兩名同夥,也情緒崩潰,哭著大聲求饒。
又聽噗通一聲,大家轉睛一看,卻是李豹雙膝跪下,磕了個頭道:“大哥!小福與我,從小一起長大,我知道他本性也不壞,隻是鬼迷了心竅,幹下這樁醜事。大哥任憑責罰,隻求饒他一命。”
李虎也站不住,強笑道:“主公,小福犯下這般大錯,確實該罰。不過你瞧在他是初犯上,便饒他一命,重重責打於他,讓他多個記性,此生再不敢犯,如何?”
曹莫站在高嶽身側,思緒翻湧。他一麵極為痛恨龔福幾人的禽獸之行,直欲先上前痛毆一番,才解心中怒火;一麵卻又了解到凶手大概是高嶽的親密故交,看樣子,最後十有八九會留得性命。
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和公正。聊盡人事罷了。這凶手應會被重責一百軍棍,然後再賠償些財物給苦主一家,勸慰致歉一番,也就是了。
曹莫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不管怎麼說,難得高嶽在剛剛攫取一郡大權,件件軍政大事都要過問的情形下,還有心過問這種“雞毛蒜皮”的民間糾紛瑣事,並且還願意拿出姿態,表示會懲罰凶手,這與曹莫見過的大多官吏來比,不啻雲泥之別。
一直以來,唯高嶽馬首是瞻的馮亮,也打破沉默,從他身後擠上前來,道:“大哥,小福哥犯了錯,你就痛打他一頓吧。若是殺了他,怎麼和他爹娘交代?”
“沒法和他爹娘交代,我又如何和這被無辜受辱而死的女子爹娘交代?我又如何和這城中成千上萬的百姓交代?我又如何和自己的良心交代!”
高嶽怒喝聲中,手臂高抬猛落。鋼刀寒光冷冽,在場上所有人的驚叫聲中,龔福的頭顱帶著噴薄而出的一腔鮮血,被直斬而下,在地上骨碌碌的滾了一滾,落在了石老漢身前一丈之處才停下,麵上猶自圓睜驚恐的雙眼。
高嶽氣衝鬥牛,身影動處,龔福身後兩名同夥,瞬息之間,也接連被高嶽親手斬殺。三個頭顱滾在一處,無頭的屍身軟倒在地,鮮血從脖腔處狂噴出來,濺在高嶽身上,便如地獄殺神一般。
府衙之前,大街之上。本是冬日暖陽的早晨,變得死氣森森,除了風在不停歎息,便隻剩讓人心悸的靜寂,眾人都已是驚駭的發怔。
連曹莫在內,都沒有想到,龔福最終竟然會被處死,更不會料到,會被高嶽當眾親手處死。當此時,高嶽公正無私,心膽如鐵,眾人終於親身感受。
李豹一聲慘嚎,撲在了龔福無頭的屍身上,大哭起來。耳邊隻聽的高嶽冷酷的聲音傳來:“入我麾下,必要嚴守軍紀。所謂軍令如山,這三人是不必再記了,爾等眾人,還是要謹記在心。如有再犯,等同此例。”
李虎等人,心中極其複雜。親眼看見同村夥伴、親密友人,被當眾一刀斬首,這種震撼力簡直不可言語。他深深感受到了紀律的可怕性,更深深體會了高嶽的鐵石心腸和那不容置疑的鐵血威嚴。
馮亮雖然手刃郅平,嚐試過殺人的滋味,此刻也是被嚇住。殺人難,殺敵人更難,而能當眾毫不遲疑的斬殺親人朋友,這種非常人所能企及的心理素質,難如登天。
一眾降官,本來好容易安下的心,瞬間又吊到了嗓子眼。高嶽連龔福都能不眨眼的斬殺,那麼,殺他們這些本就是對立麵的、而且還曾冒犯過高嶽的人,那不就是名正言順嗎。
丁綽乃是郡官之首,心中怕極,唯恐高嶽殺性已起,便出爾反爾,將自己等人一並殺掉。他冷汗透背,隻往人群後麵悄悄的退縮,生怕被高嶽一眼看中。
曹莫大驚之餘,心中倒起了一股欽佩之情。他倒不認為高嶽是冷血無情,能殺龔福,說明高嶽一則是極為重視紀律,不會擾民虐民,於“秋毫無犯”四字上,可說是真正的落實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