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摩甲有氣無力的一番述說,把馮亮等四人聽得是心驚肉跳。這等看似簡單卻絕對行之有效的計謀,一旦付諸行動,對敵方的殺傷力將是巨大的,高嶽若是打探不明,憑借一腔豪勇,便貿然來攻,說不得是個大敗虧輸。
馮亮心中暗叫萬幸。突然想到什麼,又問道:“爾等那兩千援軍,藏在深山中,吃穿如何處置?又且,萬一敵軍來襲,將縣城團團圍住,水泄不通,城內又如何跟城外援軍及時溝通協商?”
多柴也困惑道:“我正準備發問。既然是隱藏,你城中自不好正大光明的給山中運送糧草。無非揀著夜深人靜時候運送?可是,若過得三五日便有敵軍來攻,城被圍困了,你還怎麼送糧出去?山中援軍久久無糧,月餘下來,自己怕是倒先餓死了。”
費摩甲轉首看了看自己婆娘,見她早已將扯開的衣服又穿好,也再無人來做那惡事,便唉聲歎氣道:“罷了。說一句也是泄了密,索性竹筒倒豆子,圖個敞亮,你們既然答應我,說了就保證不傷害咱婆娘,男人說話要講個準。”
多柴正色道:“以神山盤羊起誓,隻要你肯實言相告,我等必不會傷害你們。”
隴南一帶,羌氐之人,大都崇拜信奉盤羊,以羊為圖騰。有甚者,視羊為祖先,恭敬無比。他們喜歡養羊、穿羊皮褂、用羊毛織線,祭祀活動中常用羊作祭品,羌氐少年成年禮時,巫師用白羊毛線拴在被祝福者的頸項上,以求羊神保佑。甚至連族中法師巫者所持法器,也全是用羊角、羊皮、羊骨等製成。
故而,當地人用羊神來起誓,沒有人不信。在某種程度上,這比白紙黑字、簽名畫押都要管用的多。
費摩甲愁眉苦臉,但是心中好歹安定了許多。他經過適才一段時間觀察,發現這四人中,拿菜刀的像是匈奴人,話少人粗暴;似乎是羌人的那位,行事沉穩幹練,但為人感覺還比較正派,那個對自己婆娘行無禮之舉的可恨漢人,總是麵無表情,行動之間迅捷淩厲。
但奇怪的是,這三個明顯不像一般人的人,竟然對那個瘦弱少年畢恭畢敬,言聽計從,換句話說,這四人中,是那個瘦弱少年為首,雖然那三人其中的任何一個,似乎都可以瞬間擊倒那少年一般。這在以武力自豪的羌氐人中,讓人完全想不明白為什麼。
但不管為什麼,瘦弱少年既然是首領,那麼凡事還得他點頭。費摩甲並不回答多柴,隻看向馮亮。馮亮曉得他的意思,便鄭重道:“他說的話,就是我的意思。你放心的說吧。”
費摩甲放下心來,悶聲道:“我們援軍藏身的土山,離縣城也不過就一裏遠。所以咱們在城裏挖了地道,平時用小車運送糧草軍械,也沒什麼問題,到得真打起仗來,兩邊派人往來溝通約定,也是方便迅速的很。”
馮亮等人恍然大悟,不由失聲道:“這真是好計謀!你們大首領楊茂搜,倒也是個聰敏過人的英傑。”
費摩甲吭吭哧哧,終究還是忍不住道:“這個天大的好主意,說實話哪裏能是咱們直腸子的羌氐人想得出來!據說這是一位漢人先生的主意。咱們羌氐漢子,要說起捉對廝殺,根本不怕任何人,大首領如今年過五旬,仍然還是英勇不減當年。不過說到出謀劃策,想些陰謀點子,咱們不行,不然為何總是在你們漢人手上吃虧。”
“什麼意思?”
“這個內外隱蔽夾擊的好辦法,倒真不是大首領想的,據說是最近有個漢人先生給咱們拿的主意。具體什麼前因後果,來龍去脈,我職卑位低,卻是真不知道了。”
多柴想了想道:“除了走地道和走城門,可還有第三種方法出城?”
費摩甲沉思一會道:“正常來說,是沒有。不過城西南有條內河,不大,河道之下卻通向城外,到了夏天,才有那會水的半大小子,從河道下遊進遊出來賭賽。”
“可難遊?”
“我這街麵上的鄰居家小子便都遊過,說是一下水便能看見是通的,一次隻能遊過一個人,難是不難,就是多憋些氣就成。”
多柴聞言,便和馮亮低聲說些什麼。二人一時沉吟不決。
昝有弟木著臉插話道:“可都說完了嗎?不要再要什麼隱瞞。”
費摩甲卻怒道:“該說的,我都說完了。咱們羌氐人,講話哪有不算話的?烏茲從小便和我情投意合,你們用她來脅迫我,我沒有辦法。要不是你們使這樣卑……這樣的手段,我便是死了也不會說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