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嶽連連點頭,“曹莫、何成如今都在首陽,我便寫封信,即刻讓他們先行準備一番,另外將李豹從臨洮火速召回。等這幾天日子定了之後,我親自送你回村,要親眼看著你娶回娘子,哈哈,韓兄,楊先生,屆時與我一同鬧一鬧他。”
隔日,李虎騎著高頭大馬,意氣風發地回到了白嶺村。隴西中壘校尉、首陽縣丞即將大婚的消息,如旋風般傳遍了地方,各階鄉紳富豪、大小官吏蜂擁而至,李虎家門前,臨時設立的迎賓儐相,收禮收到手軟,登記寫到手酸;那遞了名帖送了賀禮的,便即前往村口,恭身迎候。
白嶺村張開臂膀迎接著遠方歸來的孩子。不會真的在乎你做多大官,發多大財,有什麼顯赫的身份或是落魄的背影,家就像母親的懷抱,始終有溫暖的包容。
村子裏沸騰了。村正早早得了消息,帶著村中代表一百人整,和一眾鄉紳等在村口迎接。村正左手拉著李虎父親,右手拉著胡老漢,心中驕傲激動的無法抑製。再怎麼說,他白嶺村中走出的人,現在已經不是一般的地位,李虎已經讓地方上盡皆仰視,不要說背後還有高嶽,那可是隴西上空的天。
不多時,隴西迎親的人馬,氣勢昂揚的來到村口。村正竟然要以民見官的大禮參拜,忙招呼身後眾人仆伏在地,齊聲高呼道:“小民等拜見各位大老爺!”
李虎忙跳下馬,和李豹趕上前左攙右拉,說什麼也不肯讓父老鄉親行這樣隆重大禮節,老爹也在人群中跪著呢。兩邊倒拉扯謙遜了好一會,還是高嶽走上前來,笑著扶起了村正,阻止了鄉親們的多禮。
終於又回到了這最為熟悉的地方,高嶽也是既高興又感懷,當下這個場合,於公於私,他都有必要說幾句,於是便大聲道:“各位鄉親!今天是我李虎兄弟的大喜日子,本來我不該搶這個風頭,但是他現在樂昏了頭,沒法子隻有讓我代他說幾句。今天來的都是親朋好友村中子弟,也沒有什麼太守縣丞,大家開開心心的喝喜酒,辦喜事!”
一陣善意的笑聲傳起來。大家也知道高嶽這樣講其實也算是禮貌和客氣,他的身份擺在這裏,他先開口說話,是名正言順的。
高嶽自己也知道,再怎麼謙遜,他站在這裏,人群便不會真正放鬆下來,多少會有些拘謹。於是便示意李豹引了眾人,簇擁著李虎自去李家,於是韓雍、楊軻等人也隨著喧鬧歡騰的人群一同而去。
自從高嶽離家,胡老漢便再也沒有見過他了。馮亮和李虎,當初在首陽縣裏還被潘武都準假回鄉探親過,高嶽在半路被雷七指伏擊,後來種種耽擱,便直到今天。
此刻人群漸漸離去,高嶽兩步便來到胡老漢麵前,鄭重的跪倒,不顧胡老漢的一意阻攔,連磕了三個響頭,再抬起頭來時,有些心神搖蕩:“舅舅,雲崧不孝,到得今天方才來看望您,任憑舅舅責罰!”
胡老漢俯下身,緊緊拉住他哽咽道:“好孩子,好孩子,回來就好。”見高嶽跪倒,身旁的馮亮和阿池,也忙一左一右跪了下來。胡老漢激動的手都哆嗦起來,強忍住要湧出的眼淚,將高嶽和馮亮拽了起來,又有些遲疑道:“這個女娃娃,又是什麼人?”
馮亮笑道:“舅舅,這是我嫂子。”高嶽便示意阿池站了起來,牽過她到胡老漢麵前,“舅舅,她叫阿池,是我的娘子,當日成婚時,很是局促,來不及稟告舅舅,總之也是我的不是。”便又簡單的將怎麼在西和城與阿池成婚的事,說了一遍。
阿池大大方方上前來,施了個萬福道:“舅舅,阿池給舅舅見禮了。”
胡老漢高興極了,又有些手足無措,在身上摸索了一陣,跺著腳道:“啊呀,這頭一回見麵,我事先也不知曉,慌慌忙忙的,也沒有啥東西給我這甥媳婦,這可怎麼好。”
阿池捂嘴甜笑,忙叫胡老漢家裏人不用如此客氣。馮亮又好似回到了從前一般無憂無慮的快樂,跳著腳直嚷道趕緊回家,於是四人說說笑笑便也離去。
因為早得了消息,胡老漢在鄰居幫襯下,收拾了一桌吃食。飯,是黍米煮的粥,粗瓷碗盛的滿滿的,散發著糧食的原始香氣。菜是山間新鮮的菜蔬,河裏洄遊的冬鯽,還有一大碗蒸臘幹肉。那肉是取的山豬胸肋之肉,風幹醃製,再切成薄片,蒸煮而食。
高嶽身為隴西之主,不說天天錦衣玉食,在夥食上雖然從不挑剔,但廚間也算是頓頓精心製作。好吃好喝習慣了,這猛地重新又吃上這質樸的山村農食,實在是食指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