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七指滿臉憤恨,他對於陳安在眼皮子底下最終成功逃脫一事,簡直是氣炸了肺。那個不明事理粗心大意的隊主劉青,被他當眾親自抽打了數十鞭以致氣息奄奄,當夜值守南門的所有兵卒,全部杖責二十軍棍以示懲戒。眼下,雷七指便將事情經過當麵稟告了高嶽,聽罷彙報,榻上的高嶽麵色愈發陰沉,半晌沒有作聲,隻是氣息明顯粗重起來。
“罷了。”高嶽強自抑製住怒氣,默然深吸口氣,低聲道:“陳安此人,勇悍堅韌,冷靜大膽,他有這個本事能逃走,果然非是常人所能及。雷七指,你起來吧。”
雷七指如獲大赦,忙叩首拜謝,起身恭敬站到一邊。
“主公。當初在我們預想中,並沒有想到南陽王會有這般卑鄙之舉。這次刺殺主公,已經不僅僅是針對主公個人的私事了,這是南陽王結結實實打了我們所有人的臉麵,是我隴西上下的奇恥大辱,已無法再息事寧人了。”
彭俊見雷七指免於處罰,心中也鬆了口氣,便將主要矛盾擺明了講出來。這一夜中,襄武城內撒下天羅地網,鬧的人心惶惶,最終也沒有抓住陳安,他彭俊作為重要將領,要說失責,怎麼也有一份。
“如今局麵已然演變成這樣,我們若還是默不作聲,沒有什麼應對之舉,不要說敵人的氣勢更加囂張,便是手下萬千兵士,也會士氣大跌,從而人心不附。”
彭俊轉過頭來望望韓雍等眾人,見大家已是有些明了,便進一步挑開了道:“所以如今我們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必須要考慮和策劃與南陽王的正麵敵對了。”
苗覽與汪楷對視一眼,均有些憂慮之色。在他們眼中,新老兩代南陽王的重重積威和煊赫聲勢,實在是難以逾越的高山,是無法敵對的龐然大物。
“對對。虧他娘的還做個王爺,這樣下三濫的手段也能使得出。馮都帥,幹脆找些得力的人,照葫蘆畫瓢潛入上邽做了他一窩老小。”
骨思朵肥頭闊麵上,很有些青紫,他把大腿拍得啪啪作響,言語之間已經毫無顧忌。他夜中聞警倉促奔出,折騰半宿,最後奉韓雍嚴令,親自持刀在府衙前值守至天明,本就衣衫單薄,還一動不動吹了多半個時辰的冷風,也有些凍的扛不住。他本就是簡單粗暴的人,此刻心中滿是對南陽王等人的怨憤。
馮亮雖是氣恨難平,但在內衙主持情報偵私等工作時間久了,已變得沉穩冷靜的多。聽得骨思朵嚷嚷,馮亮搖搖頭,無奈道:“我何嚐不想要他的命?但眼下陳安刺殺主公失敗,上邽那邊必然在一段時間內更加防備森嚴,並且王府本來就不是一般人能混得進去的,眼下想要刺殺南陽王,肯定難如登天,我不能白白犧牲上邽城內潛伏的暗探,此事要從長計議。”
高嶽靠臥在榻上,麵無表情地掃視麵前部下,他的目光跳過了皺著眉頭若有所思的韓雍,接著開口道:“楊長史可有何良策以應付眼下局勢?”
楊軻這回卻未做謙辭,他雙目炯炯一拂袍袖道:“若是依我之意,眼下不宜與南陽王立即開戰,應該再做忍耐,等待時機。”
“時機是什麼?”
韓雍麵目陰沉,沉聲問道。屋內其餘人已經有些低低的訝異聲音,但並不敢大聲質問或者口出不遜之言,俱是在竊竊私語。
楊軻充耳未聞,隻看了韓雍一眼,便轉向高嶽朗聲道:“主公容稟。眼下應該立即上奏朝廷,將主公為南陽王辛勞任事卻反遭陰謀刺殺的冤情詳細奏聞,以此得到朝野上下的同情和支持。”
韓雍張口就要問,楊軻擺了擺手,繼續道:“韓將軍不要著急,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所謂的時機,指的便是匈奴人再次大舉進攻長安的時候。到時,朝廷危急,皇帝必將急促各地勤王,屆時主公便大張旗鼓的率軍東進,在長安城下,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與匈奴人奮勇大戰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