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秦州刺史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以身作則(1 / 2)

樊勝站在高嶽身側,以暫時充作陪侍。他指點一番,對高嶽低聲介紹講說幾句,便清清嗓子,板起臉對台下大聲道:“爾等聽著!爾等為虎作倀,竟敢攻擊朝廷擄殺黎民,本來是死罪難饒!但我天子寬仁,竟欲赦免,所以暫留爾等項上人頭,以觀後效。大晉正朔,匈奴劉氏偽儹小醜,天不佑之如何長久!爾等既然棄暗投明真心歸降,那麼既往不咎,不過從此以後,定要痛改前非,努力為國效力!……”

這些話,早先樊勝也來訓過,大概意思都是差不多,兩千降卒也安安靜靜的聽著。又聽樊勝道:“這幾日,朝廷已經決斷,將所有降兵收編。你們這兩千人,被劃撥給隴西軍,正是處在秦州高都督的麾下!”

樊勝目光銳利如梭,狠狠的掃視了幾圈,冷笑道:“隴西高都督的威名,爾等親身經曆,不用我多說了吧。你們曾奉若戰神的劉曜,帶來五萬大軍,也敵不住我朝廷棟梁高都督數千人橫掃!如今分撥在高都督的麾下,倒也是爾等的幸運,日後更要發奮努力,千萬不可忤了主帥之意,可聽到麼?”

台下一片宏亮整齊的回答聲,頗有氣勢。這些人確實都是精熟老兵,縱使處在心情緊張焦慮之下,但應答間也根本沒有新丁動輒慌亂失措的行為發生。

聽樊勝之語,雖然出言淩厲尖銳,口氣嚴肅凶狠,但高嶽曉得這也是必須而為,無他,便是為了立威。不拿出一些氣勢來,一味溫言撫慰,降兵便容易滋生懈怠,不會放在心裏,日後再叛逃也是分分鍾的事。

天上已開始往下墜落一條條魚線般的雨絲。樊勝又厲聲訓誡了幾句,忙道下麵有請高都督給大家訓話。事已關己,所有降兵都不約而同忐忑的豎起了耳朵,要聽一聽這最高主帥是個什麼態度。

這一回,高嶽也沒有像當初在首陽縣時,對新募兵丁講話時那般從容和睦。他昂首而立,麵上不見喜怒,目光炯炯炙人。

“既然陛下有旨意,要將爾等兩千人,劃撥給我,我自當欣然接受,不敢有違。適才樊將軍也曾說過,從前爾等為賊作惡,固然百死不贖一罪,但既然幡然醒悟,重投朝廷懷抱,便算作浪子回頭,既往不咎。從此以後,我也會爾等新人,與老兵一樣一視同仁,隻要不違犯軍紀,那就絕不會有人無故刁難。”

降卒們心中稍稍放鬆,麵上也有些緩了下來。不管怎樣,高嶽願意當眾表這個態,闡明公平公正的規矩,且不論真假,最起碼在明麵上總使人心中寬慰,能夠放下各種顧慮和擔憂。

又訓誡一番,高嶽便就要結束,擬讓雷周二將,約束降兵。卻在此時,連綿的雨絲終於變成了粗線,越下越大,劈劈啪啪的傾盆而落,打在人身上、打在地上,彈射起無數的箭頭,隻一會,整個天地間,似乎都是置於了水氣氤氳之下。

大雨兜頭而落,許多值守的晉軍兵卒有些輕微嘈亂了起來。雨來的突然,校場內常備的雨具,並沒有多少,尋常兵卒便低聲招呼,紛紛往屋簷下暫去避雨。樊勝也措手不及被淋了一陣,好在很快有兵卒拿來了蓑衣和竹傘,樊勝慌忙穿了蓑衣帶上蓑帽,將那竹傘握在手中,上前兩步,給台中的高嶽遮蔽住。

相比之下,兩千降卒竟然表現的還要好些。雖然是沒有什麼雨具的遮護,更不會有相關待遇,但降卒們沒敢喧嘩起來,在雨中都站立未動。不過在肆虐的雨點下,不像初時那般軍姿挺拔,降卒們紛紛小幅度地聳肩跺腳,甩動腦袋,間或伸出手來,抹去滿臉的雨水,有些人已開始茫然的東張西望。

“高將軍,這雨愈發的大,剩下的事,交給下麵人去做就是了,將軍還是早早回轉,免得受了濕寒。”身後,樊勝為高嶽打著竹傘,湊近了悄悄地低聲說道。

校場內越來越有些亂嘈嘈。連帶樊勝在內,都是一門心思避雨,不少人心知肚明,再熬得片刻,這分撥降卒的儀式,也就要結束了,趕緊回去熱水衝洗一番,換身幹淨衣裳。所有人心思不一,卻沒注意到高嶽早已垮下臉來,住口不言麵寒如冰。

軍紀如此鬆弛敗壞!高嶽痛心疾首,惱怒非常。他目光冷冽的掃視一圈,降兵們也就罷了,但堂堂朝廷軍隊,大晉王師,上至將官,下到兵卒,在一場雨麵前,紛紛暴露出了渙散的問題,關鍵是大家卻都似乎習以為常,沒有人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