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骨思朵見伏擊他的人是陳安,新仇舊恨湧上心間,氣得三屍暴跳,不由破口大罵。但還沒罵上兩句,便自己硬生生止住了口,他愕然發現,陳安朝著身後將手招招,須臾便有一人嫋嫋娜娜的走上前來,卻正是他牽腸掛肚的雪姝!
骨思朵隻覺得心被猛地揪緊。他剛失聲喊了兩嗓子,卻突然發現,雪姝似乎並不是被俘的懼怕模樣,隔著百十步遠,能清楚的看見她麵上,並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懼,相反卻嘴角揚著哂笑,竟好似有些洋洋得意的味道。
瞧著骨思朵徹底亂了頭腦那茫然驚疑的臉,陳安哈哈大笑,便將好計策誇說一番,末了伸出手去,故意當著骨思朵的麵,在雪姝的粉麵上一捏,以示炫耀和嘲弄。
聞聽來龍去脈,骨思朵嗔目結舌,幾乎如五雷轟頂。他打死也料不到,那個與他同床共枕多時、口口聲聲說要與他白頭到老同生共死的柔婉女子,原來竟是一把刺向他心髒的淬著劇毒的尖刀!
“雪娘,他說的可是真的嗎?”骨思朵顫聲問道,紫漲的麵上,幾乎要滲出血來。
雪姝撇撇嘴,“明知故問。若是不真,你又如何會被包圍在這裏?”
“好,好……那我隻要你認認真真的說一句,你可曾真心對待過我麼?”
骨思朵圓睜的一雙牛眼,目光中既有憤怒,更有不甘、失落、甚且有幾分痛惜和哀求。他直愣愣地盯住雪姝,仿佛天地間再無旁物。
雪姝毫不躲避,往日溫情脈脈的嬌容上,此時竟然換上了從來不曾見過的陰冷。她嗤笑一聲,“骨思朵,你不過是我逢場作戲、玩弄在股掌之間的一個蠢人,何談什麼真心?休要自作多情了,到現在,我一想起你身上那股汗臭味,都忍不住要作嘔。不過,隻要能讓你們這些目中無人的東西吃上虧,便是辛苦些,我也能熬住。”
陳安軍兵卒,立時爆出一陣肆無忌憚的哄堂大笑。骨思朵充耳未聞,他一雙瞪得老大的眼,立時便瞳間充血,隻是死死盯住雪姝,似乎都已經忘記了眨動。他像一個破敗的老風箱,呼哧呼哧急促的喘個不停,整個人也似乎要打起擺子來。身邊的親兵,實在看不下去,想要上前來扶住骨思朵,卻被他推了一個趔趄。
陳安眯起三角眼,滿麵嘲意道:“要我說,這女人的心深似海,還是不要隨便捉摸的好。玩一玩就可以了,你又何苦深陷進去?骨思朵,廢話不多說,如今你已經插翅難飛,我立時就可以要你的性命。不過,隻要你真心歸順我,我也會從此待你不薄,更會將雪姝就此賞給你,讓她再好好給你賠個不是。你既然如此喜歡她,我便就成全你,如何?”
“將軍,不要嘛。”
雪姝如羞帶嗔的瞥了一眼陳安,順勢貼了上去。陳安毫不以為意,卻將陰寒的三角眼看向骨思朵:“從或者不從,你還是立刻給個準話,不要妄想拖延時間,更不要等我失去本來就很少的耐心。”
骨思朵卻似乎沒有聽見陳安的話。見自己用心深愛視若珍寶的女人,竟然是這樣一個心機刻毒舉止風騷的佻婦,且被別人當做了隻一文不值的破鞋般,可以隨意的轉來贈去,甚至丟棄也無所謂。這種強烈的反差和刺激,一度讓骨思朵兩耳嗡嗡作響,顱內狂跳,他覺得方才渾身冰涼徹骨的血,現下猛地沸騰起來,直燙得人再也無法忍受。
骨思朵重重的把頭一點,麵無表情對陳安道:“且稍待,容我對部下勸告一番。”
他背過身子,轉首對身邊一眾部下低聲道:“待會無論發生什麼,你們都千萬不要問,隻管趁亂自行朝山裏躲避,能保存幾人便保存幾人。等到敵人退了,還活著命的,就飛速趕回襄武向主公稟告一切。”
“將軍,將軍!你不可……”
見他的模樣,大家多少猜出了些什麼。有些平日裏很是親厚的兵,難以就此舍去,顫著聲低低的喚他,幾乎要流下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