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製霸西北 第兩百六十九章 後園之請(1 / 2)

張寔的府邸中,主人穿著名貴的絲錦袍裾,與高嶽談笑風生。像張寔這般身份的人,他的私人府邸一般來說,很少有人能夠被主動邀約進來的,整座涼州,無論巨商大豪、顯赫官員、名宦之後等等,能夠有資格可以出入張寔府中的,兩隻手都能數的過來。像高嶽這般被急切的、無比主動的盛情邀請而來,目前為止還是獨一份,張寔也從側麵再次表示了自己的重視之情。

“與足下交,如飲醇釀,令人自然沉醉了。”

張寔業已酒醒,但為自己適才當眾惺忪,而頗覺不好意思。當下見了高嶽,不僅哈哈一笑,略帶自嘲的解釋。高嶽也是莞爾,連道君子相交,貴在真實,張公毋須介懷。

“大將軍!在下料你來此一趟,也屬不易。如今時局騷亂,非是承平時日,所以等大將軍下次再來,多半也還要過得數載之後。故而趁著大駕還未離去,我家大都督,想與閣下多多相處,促膝交談,也是誠摯熱情的一片真心,哈哈。”

旁邊一人,高冠博帶,滿麵春風,眉眼之間與張寔頗為相似,正是他的胞弟張茂。此前與高嶽也見了麵,眼下更是近距離再複接觸。高嶽心道張茂後來也是個很有才略的一方明主,且品行清逸端莊,正可以好好結交。

寬大的會客前廳,帶著西域風情的侍女,焚香煮茶,清婉柔麗。不多時,晚席又複擺起,張茂、宋配做了陪客,在下首熱情招呼。張寔連聲道,此乃私宴,毋庸拘泥禮節,隻管隨意。高嶽心情也好了起來,談笑風生之間,除卻軍政之事,還有詩詞歌賦上的交流,張寔自覺受益匪淺。

張寔喜笑顏開。他作為西域霸主,便是親厚故舊如長史宋配、太府司馬韓璞等,顧及主從身份或是性格使然,也從來沒有與他毫不講究的談天說地,言談之間總還收著些,保持謙恭。但高嶽與他,則沒有許多顧忌,針砭時弊,講古論今,端的是暢快淋漓,讓他很是過了一把嘴癮。

主客之間,一番歡宴,張茂及宋配便起身,俱都辭去。廳內自有侍婢們收拾,張寔便請高嶽移步,在府中隨意走走,略為消食。

消食,小事耳。高嶽察言觀色,曉得張寔必然要與他單獨交流一些隱蔽的核心問題,當下也不戳破,微微一笑言道恭敬不如從命。

二人款款而行。轉朱閣,繞綺戶,見魚池,賞石竹。一路指點評論,說說笑笑,來到後花園中的涼亭下,張寔站住了身,擇下一支玉蘭,邊嗅著花香,邊打著哈哈自謔道,不似高嶽年輕龍精虎猛的,他走些路邊有些吃力,還是先坐下歇歇的好。

高嶽心照不宣,遜謝幾句,便也在張寔對麵坐下,隨意地四下打量,好整以暇。

“高公,你我二人雖相識未久,然則我已將足下引為至交密友。又因秦涼二州,互為臂助,唇亡齒寒,更應肝膽相照。所以我倒真心想請問足下,若是將來果然擊敗了胡虜,恢複了中原故土,屆時足下應當如何?”

“保境、安民,休養天下。然後迎聖君,入舊都。”雖然這話問得突兀、問得模糊,但高嶽並無遲疑,張口便道。

張寔不覺已經變得儼然。他緊緊盯著高嶽的雙眼,又立即追問道:“聖君已陷沒虜廷,身處北疆,如之奈何?”

高嶽麵色平靜,又從容道:“今上雖然北狩,但大位早已南移。江東帝裔,承襲社稷乃是既定事實,所以一君去,而一君立,正如這園中草木,枯榮交替好似天道循環,複有何言。”

張寔麵色玄妙默然無語,又想了想,方徐徐道:“高公忠謹,我很是佩服。不過,”他停了停,突然直截了當道:“若是屆時為君不聖,朝綱昏亂,甚至要演鳥盡弓藏的惡事,敢問足下又當如何?”

高嶽直直的回望張寔,化作鐵鑄相似,斬釘截鐵一字一句道:“清、君、側。”,

他直接探問,沒想到高嶽卻更加直言不諱。張寔不停把玩的花枝,失手掉落在地。片刻才點點頭,歎道:“足下適才陡然而出的霸氣,似乎渾然天成。直有氣吞山河的氣勢,然則又有正氣凜然之風,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