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葫蘆眼皮跳個不停,這讓他有些心煩,以至於耳麥中戰友們嘻嘻哈哈聊著的黃段子都沒有聽到。他有意狠狠擠了擠眼,還是止不住右眼皮一下一下地抽動。
悶葫蘆知道自己用眼過度,眼部肌肉疲勞,休息片刻就好,可是目前情況下不僅不能休息,而且還要一直保持精神高度集中狀態。他不相信“右眼跳災”的說法,可是隱隱中總感覺有不詳的事要發生。
悶葫蘆竭力控製並調整自己的情緒,他從麵前的草叢裏掐了一截狗尾草叼在嘴裏,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將注意力放在耳麥上。
“你們講這些段子都是老梗了,沒勁,聽我講一個我的親身經曆吧。”
藏身在山石裂縫中的另一名特戰隊員微抬肩膀,山石裂縫中露出他塗抹得花花綠綠的迷彩臉。
他將便攜對講機頂到下巴旁邊,肩窩夾著狙擊槍托左右移動,從瞄準鏡中向山下望去,“我上學那陣,班裏有個同學,學習不好,又有口吃的毛病。一次語文課上,老師喊他起來朗讀課文,具體哪篇課文我忘了,就記著有那麼兩句‘忽而側身垂睫,表現出低回婉轉的嬌羞;忽而張目嗔視,表現出叱吒風雲的盛怒’,我那同學哪認得那麼多生僻字啊,先是把‘垂睫’讀成了‘垂姨’,然後將‘嗔視’讀成了‘電視’,最後讀到‘叱吒’的時候不敢讀了,憋了半天,同桌小聲提醒他,結果這老兄沒聽清,憋紅了臉,大喝一聲‘吃……吃……吃吃,吃紮!’然後全班同學都笑瘋了,老師鐵青著臉指著門外,‘出去!’從那以後語文老師再也沒喊這同學朗讀過課文。Over。”
行動小組特戰隊員們盡管捂著嘴極力克製,但還是忍不住發出嗤嗤的悶笑聲。
“你們樂哪門子呦?我怎麼沒聽懂呢。哎,千裏眼,‘吃紮’什麼意思?Over。”
山石近旁一堆枝木微微起伏,藏身在下麵的特戰隊員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問道,一邊眯縫著眼,從手中弓弩的鏡筒中向山下路口處觀望。
代號“千裏眼”的狙擊手倚靠著岩壁,扭了扭頭,脖頸發出哢哢的聲響,“諸葛連弩,你在這跟哥裝純情小處男呢是不是?等一會兒你多狙幾個,射得精盡人亡以後,哥好好給你解釋解釋這詞的意思。Over。”
耳麥裏又傳出一陣哄笑。
“你們消停點,驚了兔子誰也甭指望喝肉湯!Over。”長得極其粗壯的隊長抹把腮邊極其濃密的胡茬子,皺著眉頭不耐煩地說道。他臉上塗的迷彩狀被汗浸得油膩膩的粘在皮膚上,而天氣又不解風情地酷熱難當,他瞟一眼腕表,心中暗罵狗日的運毒馬隊怎麼還沒出現。
“胡匪,情報是不是有問題啊?咱兄弟幾個可是在這山上貓了六個鍾頭了,風景也看夠了,不會被放鴿子了吧?Over。”代號“千裏眼”的狙擊手輕轉目鏡倍率調整鈕,調整到最大放大倍數向山下張望,仍舊看不到一絲風吹草動。
“你問我我問誰,等著就是了?Over。”隊長“胡匪”沒好氣道。
隊長脾氣火爆,行動小組眾特戰隊員不敢倒捋虎須,一時安靜下來。
可是安靜了沒有片刻,耳麥裏斷斷續續傳出低微的呻-吟聲。
隊長胡匪皺皺眉頭,“又怎麼啦?”
“胡老大,我……我有點憋不住了,您老開開恩,我方便下成不成?哎呦呦……”狙擊手千裏眼故作痛苦狀說道,可他身體卻一動也不動地躲在山石後麵,一隻眼仍舊從狙擊槍瞄準鏡向山下望去,尖針準星瞄著林間小道上山唯一的路口。
隊長胡匪沒有說話,弓弩手諸葛連弩落井下石道:“千裏眼,出發前告訴你少喝點水,你非得跟飲驢似的一頓猛喝,現在我隻想送給你兩個字——活該!Over。”
“嘁……諸葛連弩,說的好像你不憋一樣,難道你直接尿褲子……我知道了,你準是帶了姨媽巾!哈哈……Over。”
“帶又怎麼了,連軍訓的高中生都知道,這玩意有三個用處,吸血、吸汗還吸尿。Over”
“能不能別這麼惡心,你說你們幾個好歹也是老兵,怎麼做榜樣的?看看‘悶葫蘆’,人家說一句了麼?Over。”胡匪訓斥道。
伏在山腳灌木叢後的年輕人聽到隊長點了自己的代號,吐出嘴裏叼著的狗尾草,想回應兩句,張張嘴卻什麼也沒說,他的眼皮仍舊一下一下地跳個不停。悶葫蘆知道山坡高處有千裏眼在,有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悶葫蘆索性合上眼,稍稍閉目養神,繼續做他的啞巴。
“他叫‘悶葫蘆’嘛,悶葫蘆,你是北方人,你給小諸葛這個‘大弗蘭人’講講啥叫‘吃紮’,哈哈哈……Over。”一個甕聲甕氣的粗嗓子大笑道。
“你們先別調戲悶葫蘆,我這都快尿崩了,天地良心,真的不撒謊,快幫我想想解決辦法!Over。”千裏眼故意咬著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