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縣境內,二十幾年沒出現這樣的大案啦!莫非,縣衙又要變天了。”許仵作有些沉重地歎息了一聲,低聲喃喃自語地道。
當然,他這話,隻有他自己能聽到。
由於這些屍體需等縣衙來人驗屍才可,因此還不能移動,而此地又需要人手看著,因此和許仵作一起來的那六名鄉紳家丁,隻好就在馬車裏過夜,幸而這些家丁也是窮苦人家出身的,雖然在鄉紳家裏當家丁,日子過得也舒服了些,但是還沒丟掉淳樸的本性,因此在馬車裏將就著休息一晚,倒也沒什麼怨言。
李瀟也沒有回去,他來到了自己醒來之後休息的那個木屋裏。
木屋的主人,已經倒在血泊中,李瀟睹物傷懷,心中悲憤又加深了一層。
琴兒自然是和李瀟在一起,至於那馬夫,卻是和許仵作一起,住在旁邊的另一間木屋裏。
隨意弄了一些食物,幸而琴兒細心,早準備了幹糧。
吃過晚餐,李瀟便開始思索起這個案子來。
這麼多人,他們從何而來?又去了什麼地方?這麼多人一起行動,實在太引人注意了,絕對不會沒人看見。
而且,為什麼要殺還這些人?對方殺人,有什麼動機?
如果劫財,這些人幾乎是最窮的一群人了,所有人的錢財加起來,恐怕都不夠那些富裕的鄉紳隨手打賞下人的一筆銀子。
如果劫色,這些婦女也都不算美,甚至因為常年勞累,加上很少有時間打扮,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大了很多,就算是那些花一般年紀的女孩,也都一個個如出嫁了的婦人。這些漁民的女兒,隻要稍有些姿色的,都被一些有錢人花些銀兩買去當妾,而哪家如果有一個女兒成了富人家的妾,自然也不會在這裏蝸居了。
既無錢財,也無美色,卻遭到匪徒如此殘忍的暴行對待。
這件事情,絕不簡單!
李瀟長歎一聲,他對這鄱陽湖附近,一點都不熟悉,自知就算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
晚上,琴兒執意要和李瀟住在一間房子,李瀟心中有事,因此也就隨她去了,反正這裏簡單方便,在地上隨意找木板搭了個床,鋪了些幹草,拿兩件衣服鋪在上麵,一個簡單的床便做好了。
躺在床上,直至深夜,李瀟毫無睡意。
“公子……”琴兒的聲音傳來。
李瀟“嗯”了一聲,問道:“怎麼了?你怎麼還沒睡著?”
“公子不一樣沒入睡麼?”
李瀟歎了口氣。
“我不同。”
良久,李瀟才聽到琴兒幽幽的聲音。
“公子,我知道這些人待你有恩,他們救了你,現在他們被人害了,你很難過,可是,人活著,就得麵對生活。”
李瀟本就在暗自傷懷,怎能感受不到琴兒的心緒的變化?
“你有心事?”
“誰都會有心事的。”琴兒的聲音很苦澀。
李瀟皺眉,說實在話,他與琴兒才認識一兩天,加之一直覺得是張媽媽派來的奸細,因此很少在意琴兒,更別說她的什麼心事了。
“說來聽聽,也許我不太懂得安慰別人,但絕對是一個好的傾聽者。”
琴兒沉默了一下,半響,才開口道:“公子,你能和我談一談你的家人麼?”
李瀟聞言笑了笑。
“我家裏有父母,有哥哥嫂嫂,我的父親平時看上去很嚴厲,其實是裝出來的,嗯,我和哥哥也知道他是裝的,但是為了不駁他麵子,就裝作怕他的樣子,其實我們是不怕他的,因為他從來沒有想起他做父親的那樣,動手打我們,反而還很溺愛我和哥哥。”
“我母親是個善良溫柔的女人,她愛著父親,我還有哥哥嫂嫂,說來好笑,父親從沒有打過我和哥哥,倒是母親,卻動手揍過我們幾次,不過,每次在挨揍之後,我和哥哥來不及哭,卻要跑過去安慰她。”
“為什麼?”琴兒不由自主地問道。
李瀟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因為在揍完我和哥哥之後,她就會氣的哭,哭完還要耍小孩子脾氣,不吃飯,不理我們,她身體一向不是很好,可受不了氣呢。”
說到這裏,李瀟悠悠地道:“這都是在十二歲以前的事了,自從十二歲以後,母親就不動手揍我和哥哥了,她說了,我們已經是一個小男子漢了,無論做了什麼,都要自己去負責。”
“我哥哥,嗯,其實也就比我早出生那麼一點點時間,具體到底多久,這個存在爭議,我媽說是半個小時,我爸說十幾分鍾,不過反正大不了多少。”
“我們從小就一起玩,有時候,我們也會打架,但到最後,往往都是他先找我賠禮道歉,嗯,我往往還要索賠,他心愛的玩具,隻要是被我看上的,十有八九都會被我用這方法給奪過來,他雖然急得想哭,但是到最後卻還是忍著淚給我。”李瀟眼中淚花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