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片荒地如此頹廢,怎麼看也不像有人會來的樣子,吳浩正這麼想著,不遠處傳來了呼叫聲。
“隊長,你快來看!”
吳浩應聲過去,呼叫的人戴上手套,撿起地上一塊極小的碎布遞給吳浩,道,“隊長,大黃找到了這個,這應該是從衣服上撕下來的一塊碎布,你看,上麵有血跡!”
吳浩戴上那人遞過來的手套,將碎布接過來仔細看了一番,碎布上麵沾了血跡,血跡已幹,放在鼻下聞了聞,有一股難聞的味道,研究了一會兒,吳浩想,就這麼看也看不出什麼來,不過大黃是嗅著味道來了,難不成,這塊不起眼的碎布跟安晨夕有關?
這念頭閃過,吳浩剛準備將收獲的碎布拿去跟薑瀾看,回頭,去見薑瀾正朝著拆遷樓走去。
吳浩立馬追了上去,問道,“頭兒,你這是去哪兒?”
薑瀾沒搭理他,腳下步伐更快。
見此,吳浩也不敢再問,隻能繼續追了過去。
往拆遷樓裏麵走,到處可見垃圾和髒汙,頹廢蕭索之態更加明顯,此處少有人來,也無人打掃,少了人味下,顯得有些森然,偶有幾隻老鼠堂而皇之的從兩人腳邊穿過,末了還衝兩人嘰嘰叫了兩聲,似乎在抗議他們走進了它們的地盤,野貓野狗懶散的趴在斷瓦殘垣上,見到陌生人走進來,齊齊警醒的立起身,帶著攻擊性目光的看著薑瀾和吳浩。
吳浩衝著野狗野貓喝了一聲,頓時犬吠聲和貓叫聲此起彼伏,聲音在這空寂之地傳揚開,著實把吳浩嚇了一跳。
“嘿!這些個小東西,瞧那齜牙咧嘴樣兒,還想跟爺們我幹一架?!”吳浩不滿的碎了一句。
薑瀾直接忽略了吳浩的不滿,這時,恰巧有兩隻貓從兩人身邊疾馳而過,隻見那兩隻貓各自叼著一根油條,匆匆的朝著拆遷樓另一邊而去。
吳浩瞠目結舌的看著兩隻叼著油條的貓,半餉才喃喃說道,“現在的貓成精了?竟然還吃油條!”
薑瀾眸光微閃,跟著那兩隻貓走了過去。
兩隻貓覺察到有人跟著,也沒避諱,繼續朝著目標飛奔,轉過幾個拐角,入目是一處垃圾站,剛靠近垃圾站,一股濃鬱的惡臭便傳了過來,吳浩捂著鼻子又嘀咕了兩句,薑瀾似乎對這股惡臭毫不在意,站在這麼一處充滿了惡臭荒蕪狼藉之地,他麵上冷靜鎮定,脫離了那份張狂,看上去有一種清雅貴胄般的王者氣質,其實薑瀾本身也是王者氣質甚濃的一個人,隻是平日裏太過張揚跋扈,掩蓋了他身上的清雅貴胄之氣。
薑瀾目光落在那兩隻貓上,隻見兩隻貓幾個起躍,躍過了垃圾站旁邊的殘牆,朝著垃圾站右後方跑了進去,薑瀾腳步不停,繼續跟過去。
繞過殘牆,再往裏走,薑瀾突然覺得有些緊張,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周圍很靜,這種寂靜之下,他甚至聽到而來自己的心跳聲,因為緊張,心跳有些不規律,幾個深呼吸,強製壓下突然湧上來的緊張,轉過最後一麵殘牆,前方的情景入目。
然而,眼前的一幕卻衝擊得他鎮在當場,仿若被雷劈,苦澀在嘴裏蔓延,他聽見自己心底有一塊地方塌陷了,一絲尖銳的痛意爬上了心頭,讓他有一種窒息般的難受。
隻見不遠處,一個女孩靠在殘牆上,手裏正拿著剛才兩隻貓嘴裏叼的油條,她吃的很隨意,也很淡然,仿佛她不是坐在垃圾站旁邊吃油條,而是在一家飯館之中,她的身上很狼狽,隨意的蓋著一件不知道從哪兒弄的髒衣服,小腿裸露在外,可見腿部有猙獰的傷口已經結疤,手臂上也滿是傷痕,蓬鬆髒亂的頭發遮了大半張臉,看不清她的表情,隻隱約可見發絲間一雙眼睛微閉,似乎是為了方便吃,鼻子以下部分露了出來,下巴和嘴邊有些黑漬,也不知道是什麼汙垢,隱約可見有幹涸的血跡混跡在其中,隔了老遠,都能聞到她身上的難聞的味道,這般邋遢狼狽的模樣,路上的流浪漢都要比她好幾分,但她自己卻不以為然。
那女孩的坦然並沒有減弱薑瀾心裏的刺痛感,反而讓心裏堵得更慌,雖然看不清她的臉,但薑瀾卻萬分篤定那邋遢的人兒正是他們這些天將整個a市翻了個底朝天要尋找的人——安晨夕。
她竟然淪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她到底是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的?
她就不能不作,安分一點,不讓人操心!
薑瀾發現,他似乎每次見到安晨夕的時候,她的情況都不太好,不是被人欺負,就是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上一次她遇到糟糕境遇似乎才在不久前,那個時候,他以為她已經夠慘,卻不想,這次竟然比上一次更慘,不知道為何,薑瀾心裏泛起了一陣無名的怒意,說不上怒意源於何,但卻壓抑得他心裏更加難受,仿佛心被撕開了一個口子,正在往外淌著血,怒意之下,更多的是對安晨夕的心疼,心疼她不知道到底遭遇了什麼,才成了如今這般模樣,心疼她的倔強,哪怕淪落至此,依然麵不改色的蹲在垃圾站旁啃著野貓救濟來的油條,心疼她的毅力,縱使在逆境中都展現了別樣的堅韌,這種堅韌非常人能及,卻讓人心酸得難受。
她也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孩子,這樣的年齡,很多女孩子還在跟父母撒嬌,被人捧在掌心裏嗬護,吃穿用度不愁,每天能過著天真爛漫的小日子,跟朋友嬉笑打鬧,或許還是春心萌動時,正看到隔壁某個帥帥的男生,羞怯著掩著心動的小心思。
他十六七歲的時候在幹嘛,那時候是他最張揚跋扈的時候,在學校裏當霸王,教訓那些他看不順眼的臭小子,搗了一個自稱黑幫的老巢,不怕死的追蹤了一個持有搶的毒梟五天五夜,孤身一人去往非洲,近距離觀看那些愚蠢的人類打內戰,他一麵活的囂張,一麵卻計劃著十八歲入軍隊,完成他遠大抱負的山河夢,但父母和爺爺卻把他嗬護得跟金絲雀似的,出入警衛跟隨,參加各種宴會,看著成年人們虛偽的周旋,連四五十歲的大叔看到他都要點頭哈腰,或許是這種太過安逸的日子失了激情,他十分厭惡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所以在十八歲的時候,毅然選擇了參軍。
就算是他這樣喜歡作的人,十六七歲都過的順風順水,肆意瀟灑,同樣是這樣的年紀,但這丫頭卻平白遭受了這麼多罪,一股酸澀衝上鼻間,他突然覺得這丫頭太招人疼,有一股極其強烈的衝動,促使他想將她抱在懷裏,替她遮風擋雨,護她一世周全,難受讓薑瀾紅了眼,他壓製下自己心裏翻湧出的諸多情緒,舉步,輕而緩的朝著不遠處的人兒走去。
薑瀾一出現,玄麟就發現了他,玄麟立馬站起來,弓背,露出了攻擊和警惕之態,不過對麵的男人一雙眼睛卻直直的落在自家主人身上,看也沒看他一眼,縱使是動物,玄麟也感覺到了薑瀾身上複雜的情緒變化,這一番情緒,讓玄麟知道,這男人怕是與主人相識,玄麟輕輕的咬了咬安晨夕的衣角,慢慢蹲坐下來,眼睛依然警惕的看著走過來的薑瀾。
覺察到了異樣,安晨夕猛的睜開了眼,看清來人,她蹙了蹙眉,暗想,這個自大狂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來不及深思,安晨夕心裏突然咯噔一下,無數的念頭從腦海中閃過,而最讓安晨夕在意的卻是她如今外貌發生了巨大變化,要說安晨夕之所以讓自己保持這般狼狽模樣,就是為了避免有人發現她的樣貌,這般臭烘烘髒兮兮的模樣,就算偶有人過來,見她這般邋遢,也會退避三舍,她要的就是這個退避三舍,如此才不會給她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這幾天她一直呆在這裏,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人來,薑瀾還是第一個出現在這裏的人,當然,這個第一個出現的人讓安晨夕十分的不喜且鬱悶,薑瀾此人警覺性太高,且充斥著危險的氣息,她現在的樣貌若是被他看到,萬一被他看出點什麼可就不好了。
安晨夕依然對薑瀾有些防備,這個念頭閃過,安晨夕慶幸自己身上有不少傷,遮掩了她身體的變化,也慶幸自己抓緊時間修煉了,如今體內的修為雖然很低,隻有煉氣初期兩重,不過使用幻術遮掩了她臉部變化卻是沒問題的,忍著身體的疲憊,安晨夕在薑瀾朝著她走過來的過程中,快速調息,運用幻術將臉變幻成了以前的醜女模樣。
安晨夕這一番暗地裏的動作剛落,薑瀾已經來到了她身前,他定定的看了一番安晨夕,然後毫無症狀的伸手,一把抓過她手中的油條,扔的老遠,緊接著彎腰,抓住安晨夕的手腕,將她拽了起來。
這一番動作來的突然,安晨夕猝不及防,雙腿未愈合,根本無法站立,一個踉蹌,安晨夕整個人超前摔了下去,於此同時,玄麟也猛的一躍,露爪朝著薑瀾攻擊。
薑瀾覺察到了異樣,揚手一揮,一巴掌把玄麟拍的老遠,緊接著眼疾手快的攬住安晨夕的腰身,扶住了她。
喵嗚!
玄麟攻擊未遂,還被拍的老遠,心裏十分不滿,叫了一聲以示抗議。
薑瀾看也沒看玄麟一眼,經過這一番動作,安晨夕蓋在身上的衣服落地,薑瀾垂眸,這才發現,她雙腿竟然綁著紗布,他的目光落在她雙腿上,似乎要將那裏看出一個窟窿,眼神十分的滲人。
安晨夕搞不懂薑瀾這莫名其妙的情緒是源於何,對於薑瀾唐突的舉動,她有些不悅,正想一把甩開薑瀾的手,薑瀾卻突然彎腰,猛的將安晨夕抱了起來。
安晨夕眉頭蹙得更深了,不滿的動了動。
薑瀾緊了緊手臂,冷著聲音道,“別動!”
“放我下來!”安晨夕怒道,體力還沒有完全恢複,盡管是怒喝,聲音卻不高,力道不足,導致這聲怒喝生生變成了尋常音。
“放你下來?放你下來你能走?就你這模樣,爺看了心裏還不爽,你當爺樂意抱著你!”薑瀾的語氣十分的不好,仿佛是為了壓製心裏的怒意,說話的聲音有些低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