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國的國寺並非安陵國那般富麗堂皇,杏黃色的院牆,青灰色的殿脊,蒼綠色的參天古木。兩人相攜而進,順著小童指引的方向,走過一個上了銅鏽的古鍾,瞧見一株菩提樹,樹下一張晶瑩剔透的玉石塊上,打坐著的就是今日被拜訪者。
寺中種種,足見國事這人的行事風格,兩字了得——低調。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猶如天際傳回的聲音,讓人有一股當即匍匐跪拜的衝動。
紫霓有些納悶,這不是明知故問,依他的能力,不應該早就算出今日他們回來,還如此裝模作樣。看來,隻能證明一個道理,大師都是特立獨行標新立異的。
“看來今日不宜拜訪,大哥哥,我們改日再來!”隻須你耍賴,我就不會潑皮了嗎!紫霓佯裝高姿態,扯了皇甫白往回走。
“你這丫頭,老夫開個玩笑也不成!”這回有人急了。
“不是不成,就是紫霓想利索點,拜完師,還想討一杯茶水!”紫霓知道有人一直心疼那幾本著書,總想著討回點利息,心裏暢快些,卻也不道破,畢竟他的著書對皇甫白的幫助是顯而易見的。
國事一聽,渾身精神抖擻,眯著老謀,興致勃勃,趕緊讓小童子準備爾爾。
“好個玄機子,居然敢搶我老道子的徒弟!”儀式還未開始,突兀一聲大喝傳來。
這下熱鬧了!兩個小童子趕緊溜遠些,看似幾人都是相識的,也沒少受殘害。
“霓兒,你腿酸不酸?我們先找個地兒歇會!”言下之意,咱們躲遠些,免得禍及池魚。
紫霓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煞有介事地點頭,“不說還真不覺得,我們先喝口茶!”
見到玄機子和老道子有箭拔弓張的趨勢,兩人很識時務,躲開坐看好戲開羅。
老道子很是胸悶,怎麼就教出一個這麼沒良心的徒弟?不過目前最大的敵人就是眼前怎麼看怎麼礙眼的玄機子,決定先攘外再安內。
“小丫頭自個答應給我玄機子當徒弟,你管得著!”國師果然老奸巨猾,懂得拋繡球。
其中曲折,老道子還是知曉的,一時間,有些糾結,似乎還真是那丫頭主動提出的條件。
“誰叫你有空閑著沒事幹,寫什麼癆子書啊,引誘我小徒弟,你才是罪魁禍首!”想不到這老道子非白顛倒的本事還真不小,好極了!
玄機子捋了捋胡須,貌似有些讚同,麵不改色。麵對胡攪難纏的老道子,能夠做到如此境界,可謂非一般修為。
“怎麼,理虧了!”老道子瞪圓了老眸,上勁頭兒了。
“一切取決於小丫頭,難不成你想小丫頭失信於人!”玄機子依舊如沐春風,一臉“君子動口不動手”的淡定。
“哼!我的小徒弟才不是這樣的人!”老道子還是給繞進去了。
“那不就結了,小丫頭快來拜師!”玄機子得逞,忙招呼紫霓過來。
紫霓直搖頭,真服了一根筋的老道子師傅,更服了老滑頭的玄機子。
“誒誒誒!那個先說好,拜師分先後,論大小,以後小丫頭得叫我大師傅,叫你二師傅!”老道子知道拗不過,也隻好退一步。
“絕對不成!我玄機子一生隻收一徒!”玄機子開始有些急了。
“不成拉倒!”老道子擰起來,巴不得玄機子不收徒。
兩人均是冷臉對峙,兩看兩相厭。
最終紫霓實在看不下去,輕輕鬆鬆出了一招,擺平了老道子,兩家同樂。不分大小,隻叫“玄師傅”與“老道師傅”,紫霓哄了哄老道子師傅,說“老道”兩字叫起來甚是親切,旋即,老道子笑得見牙不見眼。
拜完師,奉了茶,幾人暢聊了一番,各自歸去。喧鬧了大半天的寺廟裏,終於恢複了安靜。
“還要躲到什麼時候?”菩提樹下,玄機子自斟自飲,偶爾看看棋盤上的殘局。
“嘿嘿!功力長進不少嘛!”來者正是老道子,笑得一臉齷蹉,腳下健步如飛。
“就你那渾身臊味!”玄機子眉梢不抬一下,緊盯著棋盤,眼色稍嚴謹了些。
老道子使勁抓了抓紫霓剛給他定做好的長袍,嘴上嘀咕,沒道理的,前幾天才洗過呢!
“別嗅了,先解了當務之急罷!”玄機子瞥了一眼老道子,示意正事要緊。
“對對對!”口上如此說,心裏還是想著上次那溫泉水不錯,哪座山來著?
兩人重新擺棋局,對弈到黃昏日落,依舊無解。
“在劫難逃呐!”玄機子小啜了一口毛尖,雖茶香沁口,難解憂思。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看他們造化囉!”老道子一把抓過茶杯,咕嚕咕嚕吞下,吧唧了一下舌頭,沒味兒,還是我的酒香。清風一陣,老道去也!
“暴餮天物!”人影已經無蹤,玄機子也不忘吝嗇鄙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