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四大元帥分屬四個陣營,其中,庫洛斯家族和摩根家族因為常年政見不合多有摩擦,幾乎已經發展成為對立的兩派。而奧斯威爾上將與豪威爾元帥走得較近,在這兩家的事上一直保持中立態度,隻保持必要的軍事溝通,不曾涉足他們的私下較量。
“那位摩根少爺當初帶了四名隨行人員,我一一核查過他們的身份,發現其中一人在軍部掛了個閑職,這倒沒什麼,可事發後不久,那人居然失蹤了。我私下調查發現,他的親屬似乎先後收到過兩筆數額不小的錢款,並且都不是直接彙去的,而是幾經周折才落到他們的賬戶。”
“誰彙的款?”葉澤問。
盧卡搖了搖頭:“轉賬人用的是化名,無法確定其真實身份。但有一點,那個化名還給一個名叫李·魯賓的人彙過款,這人曾就職於庫洛斯少將的秘書處,就在白額蜘蛛圍剿戰發生後不久,突然被停職查辦了,他被有關部門帶走後,至今了無音訊。”
如此微弱的聯係,卻還是讓葉澤倒吸一口冷氣。當初在伽瑪星係c21區域,庫洛斯少將率領的d29王牌師和白額蜘蛛族之間展開了最後的決戰,可由於情報分析部門的失誤,誤判了首領怪獸的等級,導致八星蜘蛛皇在最後關頭自爆,殃及甚廣。
就是這場戰爭,將重傷的幼狼送到了葉澤的身邊。
“你可能不知道,這個所謂‘誤判’曾在軍隊內部引起軒然大波。畢竟錯誤太低級了,軍部一些大佬們不相信這是單純的技術性失誤,整個分析部門都因此換了一次血。”
葉澤緩緩點頭,當初議論這件事的人不在少數,就連威廉那樣溫和的人都曾以“兒戲”斥之。戰爭中出現這種的失誤,簡直是把將士們往火坑裏送。
“所以您是覺得,當初的事,有人從中作梗?”葉澤聽出了盧卡的畫外音,嗓音有些發澀地問。
“我不敢這麼說,牽連太廣了,可這的確是不該發生的技術失誤,還偏偏發生在迪北計劃後。要知道,當初因為庫洛斯元帥的提議,迪北兩大集團軍重整,摩根家直接喪失了對第八軍的最高指揮權,可謂損失慘重。而之後就發生了這個技術失誤,受害的更是庫洛斯元帥的獨子,所以當時軍部中傳出過某種聲音……”
盧卡明顯意有所指,葉澤也猜得出他指的是什麼,可沉默片刻,終究搖了搖頭,“不會的,在前線戰場,人們有怪獸這一共同的敵人,將帥之家,我相信他們會以大局為重。”
“聯邦幾大家族間鬥了幾百年,分分合合,這樣的事發生的還少嗎?”盧卡反問道,可是當他看到那雙清澈透亮的黑眸時,卻又不忍繼續說下去,最終也隻是歎氣:“這不是我們該討論的問題。當時內部傳過幾種說法,我也有所耳聞,可證據鏈查到上一個環節就斷了,事情最終也都平息下去了。”
葉澤默然,將注意力轉移回最初的事上,他開始繼續思考,就算這些背景事件真的成立,又和當時渺小勢微的自己有什麼關係?
從投毒事件的角度出發,如果真的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甚至直接給自己下套,那麼他的目的是什麼?為了將奧斯威爾家拖下水?葉澤不覺得自己有這個分量。更何況奧斯威爾在摩根和庫洛斯的鬥爭中一直保持中立,冒然拖它下水有什麼好處?
突然,葉澤身子一僵,那些細小的關聯編織出一張無形的巨網,一個模糊可怕的猜想在他腦中漸漸浮現。
他抬起頭,聲音中染上了一絲暗啞:“發生誤判怪獸等級這樣的重大失誤,出問題的不僅是總部那邊的人吧……前線的情報部門呢?他們歸誰管?”
奧斯威爾內族,族長府邸。
聯邦五星上將墨伊·奧斯威爾負手立在窗前,窗外漫天飛雪倒映在那雙漆黑的眼眸中,冰寒的溫度如出一轍。他整個人猶如一把久經沙場的利劍,殺伐之氣比嚴冬更加冷厲。
“奧斯威爾上將。”修出現在門口,他未著軍裝,也就沒有行軍禮,而是對著窗邊的背影欠身致意。
“元帥讓我代他向您問好,提前預祝您新年快樂。”將軍抬起頭,語氣恭敬,琥珀色的眸子卻波瀾不驚,仿佛早就預料到了這場會麵一樣。
窗邊的男人這才回過身來,點頭道:“也代我向庫洛斯元帥問聲好。”
“是,長官。”
簡短的對話過後,室內陷入沉默。
最終,還是邀約者開了口:“元帥還交代你什麼了?”
“沒有了,長官,元帥隻讓我表達對您的節日祝福。”
“哦?”黑眸突然迸發出鷹一樣的目光,“那你為什麼會來這裏?”
“陪同親友旅行,長官,這點我在入境申請上寫得很清楚。”將軍眼觀鼻鼻觀心,聲音不卑不亢。
對麵的長官冷哼一聲,“別用這種噱頭敷衍我,庫洛斯少將。”
長官發出這種否定的聲音,識趣的就該直接跳過,可將軍也不知搭錯了哪根筋,開口道:“下官所言句句屬實,長官。”
這樣針鋒相對的回答簡直是一種挑釁,奧斯威爾上將眯起了眼,危險的氣息從他眼中迸出,讓人避無可避。
而將軍也沒有要避的意思,麵容一派鎮定,好像自己所說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所以根本無需避諱。
奧斯威爾上將看他片刻,卻沒有再說什麼,他重新將目光轉回窗外,緩緩道:“聽說當初逃逸的某個技術人員在不久前落網了,所以那件事,元帥應該調查得差不多了吧。”
他沒頭沒尾地蹦出這樣一句話,將軍卻聽得十分明白,“針對那件事的調查在事發後三個月就已經結束了,長官。”
“不用說這些報告上的話,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是,我答的正是您所問的,當初的真相,元帥早已經知道了。”
奧斯威爾上將聞言猛地轉過身,向來深不見底的黑眸中竟難掩震驚。
而在長官震驚的注視下,將軍神色依舊:“所以,元帥也知道您在其中充當著怎樣的角色,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沒有態度就是最好的態度。”
窗外狂風呼嘯,雪花被層層吹起,在半空中漫舞回旋,整個世界皚皚白雪。
奧斯威爾上將轉過身,伸手扶住了窗台,雄峰般偉岸的背影也隨之微微彎下,低沉的嗓音響起:“一步錯,步步錯。”
修在長官看不見的地方搖了搖頭:“您也沒有答應摩根家的後續要求,事情並沒有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話雖如此,”奧斯威爾話鋒一轉,語氣重新變得冷硬起來:“事情的真相同時捏在你們兩家手裏,叫我如何還能獨善其身?”
“證據已經毀了,您不必擔心。”
“毀了?”奧斯威爾上將轉過頭來,“還沒有毀幹淨……”
“關於這點,您就更不用擔心了。”將軍抬起頭,琥珀色的眸子直視著他的長官,語氣堅決:“等有朝一日,葉入了我庫洛斯家的門,這個證據也就不成立了。”
別墅內。
葉澤緊緊地盯著盧卡,問:“d29師到來時,前線的技術部門歸誰?奧斯威爾家的人嗎?”
“可以這麼說吧,那一代的指揮官是沃思少將,他是父親早年的得意門生,算是個外姓族人。”盧卡解釋完,突然警覺地看著葉澤:“你問這個做什麼?”
葉澤沉默不語。
盧卡張了張嘴,眼神一時間變得難以形容:“你不要胡思亂想,父親不會參與到這種事上來。”
“嗯。”葉澤低聲應道。
他低頭望著自己掌心糾纏的紋路,半晌無言。當初發生了那樣的事,奧斯威爾上將沒有將他交出去,沒有讓他上法庭,而是將他除名……好像急著要撇清關係一樣。
“其實,你也不用在這糾結。”盧卡突然出聲,“當初的真相,我不清楚,可有一位一定知道。”
“你是說,修?”
“嗯。”盧卡點點頭,“如果你真的這麼好奇,不如等庫洛斯少將回來親自問問他。”
葉澤猶豫了,他知道修是開啟關鍵問題的那把鑰匙,可一直以來修對此隻字不提,他隱隱有種感覺,事情的答案未必是自己想要的。
正思考著,突然伸來一隻手,將兩張金色的卡片遞到他跟前。
“這是……”葉澤抬頭看著手的主人。
“明天在安吉斯廣場有個大型晚宴,你許多年沒回奧斯威爾城了,去見見以前的朋友吧,這是入場卡。”
“謝謝,不過不用了。”葉澤虛托住盧卡的手,卻沒有收下那兩張金卡,“我和修四處逛逛就好,不湊那個熱鬧了。”
盧卡抿了抿唇,抬眼看他:“你回來,就隻是為了問清當初的事嗎?”
“啊?”葉澤一怔,不然呢?
“我以為……你也想回來過個年。”
葉澤喉嚨一堵,他想順勢點頭含糊過去,卻開不了口。
盧卡轉手將那兩張卡放在一旁桌上,“父親不會出席的,那裏你的同齡人比較多,費列得從學校回來以後也一直在念叨你。不過,你要是喜歡清靜的話,那也好。”
他說著,抬手看了眼表:“我該回去了,新年快樂。”
葉澤笑了:“新年快樂,二哥。”
將軍回到別墅時,葉澤正倚在家庭放映廳的大床上看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