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的司機這時從車窗探出一張臉來,是張年少輕狂的臉,染著黃黃的頭發,作雞冠狀,衝後麵一臉恣意的輕笑,甚至還很不屑的吐了吐舌頭,然後縮回頭去,駕著車穿插於夾縫中揚長而去。
我皺了皺眉,暗暗在心裏道,難道那少年就是傳說中的李剛的兒子?
我竟忘了擔心柔雪要對我發作。
其實,就算記得,我也不會擔心的,我隻會跟她分庭抗禮。
曾經,我們是那樣的親密過。
柔雪實際上也來不及發作,盡管她那張慍怒的羞紅的臉,無論怎麼看怎麼像是就要發作的。
後麵一連串的喇叭在按,好幾個男司機在暴粗口,卻不是在對那個始作俑者早已恣意瘋狂揚長而去的“李剛”的兒子,而是對我正斜倚在她身上,一隻手還軟軟的撫著她的大腿的柔雪。
柔雪隻得鬆了刹車繼續向前,大概是才險些闖禍的原因,一雙滿是慍色的美目再也顧不得我,望著前方忽然變得有些擁擠的車流,神情專注。
等車駛出擁擠的車流時,我的手早已從她的腿上拿開,我的身子也早已坐在了靠窗的遠離她的位置。
不過,我心裏還是惦記著剛才的事,猜測著她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我,等車速稍一平穩,她就會立馬對我加倍發作。
盡管,我依然並不擔心。
她發作更好,我就好借故下車,我又不稀罕要坐她的車,更不稀罕要跟她到那什麼被她搞得神神秘秘的鬼地方去!
盡管她是高高在上冷豔孤傲傳說中還很怪僻的總經理,盡管,這些年我已消磨年少輕狂時的棱角,盡管我一心為了雪兒,為了表妹,甚至還有那麼點點為了文靜希望能在公司留下。
但她是柔雪。
我可以像別人那樣軟骨頭的獻媚討好上司,但我不會獻媚討好柔雪,除非這個上司是別的與我毫不相幹的人!
事實,柔雪,就是個與我毫不相幹的人。
從重逢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早已是個與我毫不相幹的人。
可我不知道,為什麼,就算這樣,我還心裏隱隱的痛,不能把她像別的相幹的不相幹的人那樣對待。
可出乎意料的是,柔雪竟然沒有發作。
車速那麼平穩,她也沒有發作,盡管她依然向前,不跟我說一句話,但臉上的慍色竟已消失,也不再那麼羞紅。
她還是讓車門開著,讓風吹進來。
輕輕的風,遠不如在石門大橋時的江風那麼猛烈,卻依然能將她的絲絲秀發向我這邊輕輕揚起,雖然輕拂不到我的臉上,卻如先前一樣送來她幽幽的發香和體息。
她卻並不在意,一任輕風作祟,由我這個她早已不認識,在她看來是第一眼見我時就對我極其蔑視,甚至剛才還鬥膽借機占過她的便宜的男子享受一車的溫馨和香豔。
車在三峽廣場附近終於停下。
我跟著她下車,穿過步行街的人流,走進了廣場的一間酒吧。
酒吧裏燈光曖昧朦朧,如夢如幻,或對坐桌邊相看兩不厭,或穿行於過道中間的,都是年輕時尚的靚男倩女。
這是一個盛開著大把花樣年華的地方,這是一個適合情人約會的地方,這裏的世界隻屬於癡男怨女。
我決不會白癡得以為,柔雪會把我當了她的情人。
縱使,這些年來,我從來都自信,我走到哪裏都不會缺少花癡。
但柔雪絕對是例外的一個,她比任何人都冷豔孤傲,比任何人都輕視我,我們曾經是那麼切近,如今她卻是冰山雪蓮一般清澈高遠,飄渺得遙不可及。
柔雪決不像王豔所說,越是女強人,越是喜歡如我這樣清秀飄逸如許仙,看起來可以對她言聽計從需要她保護的男子。
柔雪不是黃蓉,她隻喜歡那種事業有成氣宇軒昂型。
我隻狐疑的跟著她。
我們在漂亮的女服務生的指引下,進了個小小的包間。
我們在臨窗的位置相對坐下。
窗外是小池,池水緩緩流過,池水的源頭是一處平緩的瀑布,在燈光下明亮如緞,卻因為隔著玻璃,我聽不到任何聲音,一片啞然,如小池對麵指點說笑來來去去的啞然的人群。
女服務生輕笑著柔聲道:“小姐,你點的菜都已準備好,要不要現在就給你送來?”
柔雪點點頭,是那麼冷豔孤傲得逼人。
那麼漂亮的女服務生,盡管努力不卑不亢,也黯然失色,轉身退去,似乎是去為我們端菜。
果然,不一會兒,跟在她身後的幾個如她一般年輕漂亮的女子就將一盤盤菜端來,輕輕的擺放在我們桌上。
菜不算多,卻至少能夠三個人吃,以糕點為主,做著拚盤,擺著花式。
還有好幾瓶寫著英文的紅酒。
對著酒瓶,我恍然大悟。
柔雪並沒有點菜,至少我們一同進來,我並沒看到她點菜,那麼這菜隻有一種可能是她早已預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