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們下了“中國梯”和“第二台階”後,珠穆朗瑪露出了其狂野不羈的個性,“下山風”刮了起來,人根本無法在風中站立。前方就是“死人路段”,一具被風幹的外國人的屍體赫然出現在路中央,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邊巴多吉催促我趕快跨越屍體,可我根本不聽他的話,索性緊緊靠著死人身邊睡下了,因為這是途中惟一可以避風的地方,簡直比天堂還安逸……
我徹底醒過來時,是在邊巴多吉的肩膀上——他正艱難地馱著我往下走。我慚愧極了,這是邊巴多吉第三次救我了!見我醒來,邊巴多吉喘著氣說:“剛才那地方,為什麼叫‘死人路段’?就是因為很多登山家下山的時候,在這裏避風,睡了幾分鍾,結果就永遠睡過去了。假如你剛才再睡上十分鍾,這裏就會又添一具屍體了。”
晚上7點,我們倆同時滑向深淵
晚上7時,我們快到8300米的突擊營地了。勝利在即,我的心裏湧起了一陣溫暖。我衝著邊巴多吉用地道的四川話大叫一聲:“兄弟,我要請你喝我家鄉的苦丁茶——”話音剛落,我腳下一個踉蹌,重重滑倒在地。邊巴多吉急忙來拉我,可他被我的慣性拉著摔倒了。我倆飛快地向坡下滑去,那是一個七十多度的陡坡,坡下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是死亡的深淵。堅硬的冰川和裸露的岩石劃破了我們的臉,氧氣瓶和冰爪與冰坡劇烈摩擦,發出刺耳的尖叫。我意識到這次徹底完了。我的心裏一片悲涼,沒想到,在九死一生登頂成功後,卻在下山途中死於非命。難道命中注定我離不開珠穆朗瑪峰了?
但奇跡再次發生,在我的一條腿已經掉下懸崖的時候,滑動停止了。我驚訝地發現自己抱著邊巴多吉的一條腿,而他正好抱住了身邊的一塊岩石。我倆同時停止了墜落。
大約掙紮了十多分鍾,我們終於一點點地離開了懸崖。當我們小心地爬上十幾米的山坡,係好繩索後,我們不約而同地跪了下來,哭喊著擁抱成一團。山風嗚咽,像是慶幸我們大難不死,又像是被我們的生死情誼所打動!
從上午7點差點進行“全世界最慘烈的自殺”,到晚上7點差點墜入萬丈深淵。這一天的驚心動魄,我比任何人在一生中經曆得還要多!
邊巴多吉問我:“兄弟,你還想登山嗎?”我點點頭,“我這輩子離不開攀登了,我要登遍地球七大洲的最高峰,下一個目標就是大洋洲的查亞峰。”
下山之後,我注意到邊巴多吉的左手越來越不靈活,我使勁幫他搓手活血。他苦笑著說:“沒用了,它要休息了。”我心如刀絞。對於一個登山向導來說,失去一隻胳膊就等於失去了一切!我捧著那隻冰冷的胳膊失聲痛哭起來!
邊巴多吉卻摸著我的頭安慰我:“別難過,我們夏爾巴人的一切都屬於大山,一手一足甚至一根頭發,都屬於大山。我的這隻胳膊遲早要獻給大山,這是山神的旨意……”
我和邊巴多吉灑淚而別。保重,我的兄弟!
山風嗚咽,像是慶幸我們大難不死,又像是被我們的生死情誼所打動!
心中的那片火紅
文/佚名
在我的心中一直有一株火紅火紅的美人蕉。它的芬芳與婀娜身姿在我的記憶裏是那麼的清晰!
家鄉的老宅是個兩層高的小樓,獨門獨院。小樓的前麵有個小院落,院子的中央有棵很高很高的洋槐樹,在院子的南邊靠向院門的地方,用紅磚砌了個約一平方米大小的橢圓形花壇。這個花壇是父親為了培養我的女孩兒性情專門找人砌的。兒時的我是個男孩兒氣十足的女孩兒,常常和小夥伴們用柳絲做成環套在頭上,用泥土鑄成槍插在腰間,在圩埂邊的蘆葦蕩裏打‘嚆擊戰”。每次回來總是土頭灰臉的,著實讓母親操了很多心!
花壇砌好的那天,父親把我叫到身邊說:“以後你喜歡什麼花啊草啊的,就種在裏麵,然後等發芽開花的時候你會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剛開始的時候我信心十足,幻想能把整個春天都種進我的花壇裏。於是發動我所有的玩伴,把山野裏那些知名的不知名的野草野花都先後挖了回來,然後種進花壇裏,每天不停地澆水、施肥,也許是我動作粗魯,也許是山野的花不喜歡被束縛。總之它們在花壇裏一個個離我而去。就這樣種了死,死了又種,忙忙碌碌一個春天花壇依然是空蕩蕩的。
幻想在一次次失敗中漸漸地破滅了,我又重新回到了我那田野寬廣的“戰場”,沉迷在山花爛漫中,花壇早被我冷落了。
一天傍晚時分,我全身淤泥(那是我在蘆葦蕩裏的戰績)回到家裏,意外發現花壇裏有了一簇青綠,那嫩綠的小芽兒在夕陽下晶瑩剔透、嬌柔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