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的燈光,一樣的魚池,一樣的座位,一樣的情調,“星星”依舊,雪竹仿佛又回到了當年他們初次相逢的日子。
時光流逝,歲月匆匆,但她還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句對白,以及每一次心跳,每一次臉紅。
往事如煙,宛然如夢。
……可是,我不是演員——這是自己的聲音。
“我知道。”他說。
“我也沒演過戲。”
“我知道。”
“我是學美術的。”
“我知道。”
“為什麼選我?”
“憑我的感覺。”
“感覺?隻是感覺?你沒見過我。”
“我見過你的相片。你哥哥掛在辦公室裏的那張被他稱為蒙娜麗莎的微笑的黑白相片,你很清純,很自然,笑得很動人。”
……
雪竹回想著,就象當初一樣,臉上漾起了兩朵紅雲。她可以真真切切地感覺到江寒那凝視著自己的深幽而沉靜的目光,仿佛他就在自己的麵前。
她垂下頭,默默地用湯匙攪動著咖啡,她怕抬起頭就看到他灼人的目光。
不知為什麼,她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微妙的想法,就好象靈光乍現。
她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機來,迫不及待地給哥哥打電話。
俞夢揚顯然沒想到妹妹會在這個時候給他來電話,因為他們剛剛才分手,不是嗎?
“雪竹,找我有什麼事?”
“哥哥,你知道江寒的消息,對不對?”
“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問?”
“我知道,你一定有江寒的消息!求你告訴我。”
“雪竹,有這個必要嗎?你是在自討苦吃。”
“我猜得沒錯,你果然知道!哥哥,不要拒絕我,我隻是想知道他現在在哪兒,過得好不好。”
對方沉默。
“哥!”雪竹拖長了音,哀求,“告訴我吧,求你!”
“雪竹,你不覺得你正在做一件傷害自己的事情嗎?”
“是的,我知道!即使頭破血流,我無怨無悔!”
俞夢揚默然良久,緩緩地說:“雪竹,你讓我很為難,你知道嗎?”
“哥,如果你不告訴我,我會更痛苦!答應我吧!”
過了很久,俞夢揚終於歎息一聲,無奈地說:“好吧,雪竹,我不知道我這麼做是對是錯,不過,既然你這麼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他在山上。”
……
是的,這半年來,江寒正把自己囚困在山上,與那些工人一起揮汗如雨地劈石頭,斫古木,開辟荒山,修複棧道。他的兩隻手已經全都磨出了泡,然後這些泡又被磨破,開始往外流血。流血之後,剛剛結疤的創傷會在一不小心之時被重新撕裂,重新地滲出血來。山裏的條件很艱苦,而他卻是做得最辛苦的一個,他似乎不把自己的力氣用完,便不足以宣泄心中的塊壘。
他每天就在極度的疲乏中強迫自己入睡。他害怕失眠,那漫漫長夜,是好難渡過的,尤其在這深幽的山裏,會憑添許多寂寞與無奈。可是,偏偏的,他總要失眠,就連手上的傷口也要死死地困擾他,那鑽心的疼痛,常常把他從半夜裏驚醒,使他很難再入睡。山裏的氣候,常常是令人難以捉摸的,白天,烈日炎炎,烤得人的皮膚象被火燒一般的灼痛,可是到了夜晚,又會變得寒風冽冽,人睡在帳篷裏,就象睡在冰窖裏一樣冰冷刺骨。這簡直就是地獄裏的溫差。而他,卻正生活在這地獄一般的世界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