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瘸子,幹嘛愁眉苦臉的,你這個老不死的杵個苦瓜臉給誰看?莫要打擾大爺喝酒的雅興了。”老七屋子裏生起了炭爐,溫暖如春。斜躺在炕上的老七一邊磕著花生一邊對著郝瘸子說道,屁股上的傷口上抹了金瘡藥已經好多了,雖然還不能直接坐下,不過斜躺著問題倒是不大。
“吃吃吃,你光知道吃,當下一大攤子事兒,你倒是當起了逍遙散人,我這愁的頭發都要白了!”郝瘸子端起酒,喝一口覺得不是滋味,煩躁的說道。
“這喝酒啊,也要慢慢品,你那樣一口連杯子都要吞下去,倒杯尿給你你也喝不出鹹淡味兒啊!這小米酒最是養人,來來來,添上一杯,心平氣和的來。”老七一邊吃著下酒菜一邊再次給兩人斟上酒。
“老當家知道你我二人素來不和,這才布下你做暗棋,暗中幫助大當家坐穩這山寨的頭把交椅,可今天趙義、李狗剩他們嚷嚷著下山,你不站出來說句話也就算了,還阻止我把大當家的意圖說出來,幾十個兄弟明日就要下山,到時候我怕山寨的心都要散了!你倒好,拉著不讓我去勸他們,還在這喝起酒來了,當下寨子要抗金,眼瞅著兄弟們越來越少,你就不心痛?”郝瘸子煩躁的罵道,可口的下酒菜如今吃在嘴裏也是味同嚼蠟了。
“嘿,你這個沒良心的,若不是我說服他們,恐怕他們白日的時候已然下山了,我幫你拖了一天的時間你不感謝我,倒還怨起我來了?合著我成了以外不是人了,好好好,我的郝大軍師,某錯了,某今日不應該搬出袁天罡,說什麼《推背圖》《五行相書》的高深學問唬住趙義,某就應該看著他們瀟瀟灑灑的下山,行了吧?”老七笑罵道。
“不是,可如今……唉,留是留了,可他們已然決定下山,你總得做點什麼吧?你上杆子的把我拉來就是為了和我喝酒?我現在沒酒興,喝不下。”郝瘸子氣道。
“我這一大攤子的事兒啊,趙義、李狗剩如今說要下山,大當家還吩咐說把寨子裏的銀子花完,去湯陰城裏購辦些軍械糧草,可是湯陰城裏的老官兒們如今全都換授成了金人的官兒,哼,這群狗賊,我宋人竟然使著銀子在湯陰城買不到一粒糧食,都被他們囤積起來了!吃國難財,我看這些人不得好死!轉了一趟湯陰城,除了幾件兵器,竟然一粒糧食都買不到,糧店的倉庫裏糧食都要流到大街上了,可就是不賣給山寨,不賣給老百姓,你說氣不氣人?”郝瘸子黑著臉罵道。
“嘿嘿,你這個老土匪怎麼如今還愁沒糧食吃了?山寨裏攢了幾年的糧食莫不成全進了你一人的腰包?再說了,糧店不賣你就不會喊兄弟們去搶?當了這麼多年的土匪,竟然連土匪的手段都不會了,我看你真是越老越回去了!”老七哈哈大笑道。
“你這顆豬腦袋能想到的辦法我郝瘸子豈能不會?大當家說這亂世糧食才是硬通貨,什麼都不如老百姓能填飽肚子來的實在,這才喊我可勁的購買軍械、糧草,可又嚴令以後清風寨不許搶劫,得學著幹點正當營生,成天光搶搶搶的咱和那無惡不作的金兵有什麼區別?再說了,那糧店都有官府的關係,城裏最大的那家糧店的掌櫃就是知縣陸文龍的外甥,湯陰城投降的三千兵馬除了被金兵抓著去當射糧軍的全都守在糧倉周圍,這麼些兵馬,吐口口水就能淹死你!搶?你真當湯陰城裏是你家的地盤?”郝瘸子無奈的說道。
“喔?這事兒竟這麼難做?大當家怎麼說?”老七吃驚的問道,許久沒下山了,沒成想山下如今竟然有了這麼大的變故。
正月的時候東路金兵南下,統帥斡離不派忒母孛堇、金國四太子兀術充當先鋒攻打湯陰,陸文龍見湯陰城池矮小抵擋不住金兵便率三千守軍投降,這三千人兀術帶走一部分當作金國的射糧軍,也就是負責為金兵搬運糧草、製作器械的部隊,餘下的就守在湯陰城的幾個糧倉周圍,糧食這麼多,金人根本吃不完,留著降軍替自己守衛,這也是金國的老套路了,要不是憑著這些辦法金國八萬大軍如何會到達大宋腹地?
“唉……”郝瘸子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金人這招可真是狠戾,最狠莫過斷糧,可這群金人斷的竟是老百姓的糧食!沒了糧食,誰人活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