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當家,大名的鐵器坊市可是咱大宋最大的鐵器坊市了,鐵器鋪子鱗次櫛比,全大宋的販鐵商人、官員都要跑到咱這大名府做買賣。”誌敏一邊走著一邊跟秦嶽做著介紹。
“這裏,曾是河東路介休陳家的鋪子,一日成交的鐵器曾達到上百萬斤,曾經也是風光無限了。”指著地上的一片瓦礫、廢墟,誌敏頗有些唏噓的說道,說完一拍大腿:“不好。”
眾人跟著誌敏一路小跑,穿街過巷,又走了大概有一刻鍾的路程,這又來到了另一片廢墟前。
諾大的店鋪也是被付之一炬,全沒了,遍地的瓦礫、碎石昭示著這裏曾經也是風光無限,規模該比剛才那個介休陳家的鋪子還要大些。
“我的和勝號呢,我的和勝號呢!?”誌敏拍著大腿痛心疾首的說道。
這個和勝號該就是誌家在這裏的鋪麵了,瞅著地上一片狼藉,秦嶽一行人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卻才介休陳家的店鋪成了一堆瓦礫,那這個誌家的和勝號豈不是也……
“東家,東家,您可來了,可來了!”廢墟旁一個滿臉滄桑,一頭花白的老者衝上來對著誌敏哭嚎道。
“東家,金人來過了,把咱和勝號的鐵器全都搶了,沒了,全沒了……”老者說著再也忍不住淚水像是斷了串的珠子,吧嗒吧嗒的流下來。
“這些金人凶神惡煞的,小陳子他們都被砍了,這些金人殺人不眨眼的,殺了人,搶了咱的鐵,還一把火把咱的鋪子燒了!我命大這才保住了一條命,咱和勝號沒了,什麼都沒了!”老者越說越傷心,越說哭的越厲害。
“和勝號被毀了,咱上個月就托回魏郡的小六子捎信給您,這個殺千刀的,一準兒是信兒沒帶到,咱盼星星盼月亮,就盼著東家您能回來,就盼著東家您能帶著咱把這個咱廢了大半輩子心血的和勝號再建起來呢!”老者說道。
誌敏一拍大腿,恨恨的罵了句,一時氣血上湧,差點急氣攻心一頭栽過去,眾人攙扶著這才勉強站穩,前些日子因為小妾被殺的事兒悲痛欲絕,沒成想自己的店鋪如今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東家,咱在大名府的店鋪全都毀了!這些金人!簡直就是天殺的畜生,殺人越貨,咱家什麼都沒了,都沒了……”
誌家能夠富甲一方錦衣玉食其實憑借最多的除了遍布全國的絲綢生意之外就是這費勁八力搞來皇商這才搞起的鐵器生意了,中國自漢武帝時期施行鹽鐵專賣的製度以來鐵器生意一向是政府的專利,私人想插一腳都難,當初誌敏也是憑借捐給皇宮五百萬貫解了政府的燃眉之急這才弄得一個皇商身份成了這大名府最大的鐵器商人,如今眼瞅著自己費力鑽營了許多年這才得到的財富一朝兵荒竟全都化為烏有!誌敏縱使富可敵國心中又豈能舒坦了?
坐在地上好一會兒誌敏這才慢慢恢複過來,長長的歎了口氣,忍不住也是老淚縱橫:“辛苦半生,一把火,全沒了,全沒了。”
“咱的作坊還能用否?”緩了好久的神,誌敏這才開口問道,隻要有作坊,到時候還能源源不斷的做出鐵,那誌家在大名府就還不算完,山寨也能獲得自己需要的鐵料,那就還不算輸。
“沒了,作坊也被搶了、燒了。”老者一席話讓誌敏最後的心理防線也一並崩潰,一口哀歎。
曾經風光無限的誌家公館如今倒更像是個家徒四壁的窮苦人家,到處都是煙熏火燎的痕跡,連個正經的桌子也找不到了。
“鐵礦的礦井咱還有不?”這才是秦嶽最關心的問題,誌家的作坊就算是保存了下來自己也要花大力氣去整改,這個時代連高爐都沒有,煉出的塊煉鐵質量不高,需要多步的加工,費時費力這才能變成槍管用的精鐵,所以在秦嶽看來,作坊用別人的倒還不如用自己的,所以眼前損失在秦嶽看來都是小事一樁,隻要礦井資源能保住,剩下的啥都好說。
“大當家有所不知。”誌敏說道:“咱大名府是大宋的北京城,鐵礦不多,這裏的鐵礦一般都是從河北西路的磁州府拉過來的,在本地加工以後送到商鋪去販賣,自景德皇帝以後,我大名府都是如此經營的。”
“那商路還在不?”秦嶽道:“就是從河北西路往這大名府運鐵的商路。”
“不在了,不在了,什麼都沒了!”老者哀歎道:“鐵礦自磁州挖出來以後上船,過漳河運到咱大名府,然後下船運到咱的作坊裏去燒煉,如今女真南下,沿河的船隻全都燒毀了,水路斷了,旱路也斷了,如今咱大名府的鐵器場就是無根之水,店家全都做不下去了,做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