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燈火通明,鄭綏手握毛筆,伏在案幾前寫寫畫畫,神情格外專注,旁邊立著的采茯,卻似個隱形人一般,沒有出半點聲響,隻是不時轉頭望向放在對麵博物架上的漏壺,目光中流露出幾分焦急來。 WwWCOM
這般過了許久,絹紙上的人物圖像漸漸顯出形來,直到鄭綏擱筆,采茯才忙地上前接過,把筆放到筆架上,回頭就瞧著鄭綏盯著絹紙上的人像,左手揉著右手的手腕,揚頭對著她笑道:“采茯姐姐你幫我瞧瞧,這絹紙上的宗家大郎君,是不是比他本人好看了一些。”
采茯方才站在一旁,對於這幅圖像上的人,早已熟於心底,上前替鄭綏揉手腕,誇讚了一句,“是很英武。”
又問道:“娘子繪宗家大郎君的畫像做什麼?”
“四姐未見過宗家大郎君,隻好繪個畫像給四姐瞧瞧。”鄭綏完,不由又嘀咕了一句,“可我已經盡力,我特意選了他騎馬戴盔甲的模樣,若是畫他戴幘巾的模樣,隻怕是會把人嚇到。”
“四娘子……”采茯更是不解,隻是剛了幾個字,就讓鄭綏揮手打斷,“姐姐別管這些。”鄭綏靠在采茯身上,又打了個哈欠,“什麼時候了?我困了。”
著便下了胡椅。
家下用的都是榻,平城早已用了胡椅,鄭綏和五兄回來前,家裏就怕他們不習慣,這胡椅還是特意置辦的,
“已過了子正了。”
“別讓那些仆婦碰這些東西,讓采苓姐姐收拾……”鄭綏到這,忽然一頓,驀然覺,身旁已沒有了這個人,心頭無限寂寥,燈火下,人影單單,鄭綏不由低垂下了頭,悶頭出了屋子。
采茯見鄭綏這樣,心頭擔心,顧不上收拾,吩咐了張嫗過來,守著書齋,不令人進去,就急忙跟上鄭綏回了起居的內室。
因鄭綏早上的囑咐,這屋子裏也擺上了胡椅,采茯一進內室,就瞧見鄭綏坐在了胡椅上,先前浮現在臉上的困意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此刻,一絲表情都沒有,微微低垂著頭,背著光線,一大片陰影下,整個人顯得落寞許多。
采茯卻不敢讓鄭綏這樣呆,自顧自地陷入胡思亂想中去,忙地上前,伸手抱住鄭綏,輕聲道:“方才不是困了嘛,讓人打水過來,洗洗睡吧,娘子明兒還得跟著夫人去家學,這會子都已經晚了。”
鄭綏回過神來,就著燈火,望著眼前的采茯,目光還有幾分木訥,雖張了嘴張嘴,卻是一個字都沒有出來。
采茯沒有多開口問,放開鄭綏,令丫鬟打水進來,親自服侍鄭綏梳洗。
除了華嫗並另外四個仆婦外,近身服侍的還有四個大丫鬟和四個丫鬟,一直以來,除了乳母伴嫗外,鄭綏是不喜歡仆婦近身的,是而,進這內室裏的,也隻有八個丫鬟,為這事,采茯今早又特意囑咐了華嫗一番。
如今鄭綏身邊的一切近身之事,都是采茯在打理,因而,這八個丫鬟的事,采茯都沒來得及過問,此刻瞧著跟前端著盆子和拿著洗漱用具的兩個大丫鬟,模樣清秀,又生得白淨,便順口問了句,“你們倆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了?”
“回姑娘話,婢子香荷,十四歲。”
“婢子香菱,年十三。”
兩個丫鬟齊齊跪下了身,特別是端盆子的香荷,兩隻手牢牢穩穩的,盆子裏的水都沒有出現晃動,真是訓練有素,采茯心裏都不由讚歎一聲,進入鄭家,不過兩,她旁眼瞧著,相較於崔家的奢華之風盛行,鄭家簡約了許多,但是該有的規矩,卻是一樣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