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混亂(1 / 2)

“阿姐身子可大好了?”

人還未進屋,就聽到阿羅急切的聲音從外間傳來。 Ww W COM

片刻間,湘簾卷起,隻瞧晨風領著九娘鄭芊和阿羅走了進來。

辛夷已在床頭墊上隱囊,讓鄭綏仰靠在上麵,阿羅蹦蹦跳跳就要撲過身來,卻是讓晨風給拉住,一把拽住她按坐在屋子裏的胡床上,“十一娘安分坐在這兒話,婢子在旁邊服侍你。”

阿羅眼睛滴溜一轉,瞧著鄭綏臉色雖不似上午時那般通紅,卻是很不好,似籠上了一層蒙蒙的塵,灰白灰白的,令人驚心,一時之間,也不敢笑,隻仰頭望著晨風,“我可不敢讓姐姐服侍,姐姐且去忙別的事。”著,伸手推開晨風。

晨風見了,伸手摸著阿羅的肩頭,“你就安分些。”

阿羅一聽這話,覷了鄭綏一眼,瞧著鄭綏神色蔫蔫然,隻得收了性子,況且她身上還背著上午多嘴闖禍的官司,四兄回來後,過去訓了她一翻,這會子,如不是九娘拉她過來瞧鄭綏,她還不能出門。

一旁的九娘鄭芊瞧見終南又搬來一張胡床,忙地擺手,“我不習慣這坐具,還是給我備一方榻席。”

“九娘該習慣才是。”鄭綏輕聲道,她原以為像這胡床和椅凳不過流行於胡人所居之地,不料在襄城和荊州兩地,卻現,這胡床和椅凳,也如同平城一樣普遍,一打聽方知,早已在南地流傳開來,而對比鄭家,遂明白過來,應是鄭家在滎陽,還是堅守著以往的傳統,連著這些坐具都不曾變換。

譬如阿耶,就很不喜歡胡床,覺得不莊重。

九娘鄭芊自在滎陽家中長大。這種觀念約莫已經根深蒂固了。

“我還是覺得跪坐在席榻上舒服自在。”九娘鄭芊話間,終南和戎搬了方榻席進來,鄭芊收了收襦裙的擺裾,屈膝跪坐下來。兩袖一收,手輕搭在身前,動作如行雲流水,極其自然完美。

爾後,才抬起來。望著鄭綏,“十娘身上可好些了?”

“不過是中暑,已無大礙。”

“五郎的事,十娘別太傷心了,五郎一向疼惜十娘,哪怕是為了五郎,十娘也該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才是,況且,自來死生有命,人之壽夭。皆是注定。”

“是嗎?”鄭綏的聲音低低的,低不可聞。

隻聽阿羅忙附和,“當然是,五郎縱英才,不是夭折之命,自是能平安無事。”

鄭綏抬頭瞧著阿羅臉上的表情略顯得有些拘謹,大約是上午失口的緣故,斂了些性子,目光望著她時,猶帶著幾分不安。再又瞧著九娘鄭芊行動中矩,言詞合規,神情與平常毫無二致,忽然之間。鄭綏心頭一陣難受得厲害,轉身伏靠在隱囊上。

“快黑了,娘子該歇息了,還請九娘和十一娘先回屋。”采茯忙道,她一直守在鄭綏的身側,留心鄭綏的神情變化。此刻見鄭綏情緒大慟,想著必是想起五郎的緣故,因此,才開口請九娘和十一娘離開。

“阿姐……”阿羅忙地喊了一聲,還欲要話,卻是讓晨風給拉起身。

九娘鄭芊臉色微僵,雖覺得突然,但很快起了身,“十娘好好歇息,我和阿羅先走了。”

一陣衣裙曳地的細碎聲及腳步聲漸漸遠去,屋子裏很快便靜了下來。

片刻後,低低的烏咽聲傳來。

采茯一眼望去,隻瞧著鄭綏仍舊伏靠在隱囊上,麵朝裏,低含胸,柳肩微聳,身子倦縮著,淚落連珠子,低聲吞飲泣。

自知曉五郎的消息後,鄭綏的傷心與悲慟便一直壓抑在心頭,想著鄭綏能這般哭出來也是好的,采茯猶豫了一下,遂沒有上前,隻守在一側,然而,情緒似受了感染一般,心中憑添了幾分傷懷。

不知過了多久。

色漸漸暗下來,視線漸漸模糊起來,黑夜席幕地倦來,屋子裏的連枝燈點了起來,采茯瞧著鄭綏依舊肩頭微聳,抽氣聲更是有一下,沒一下,使聞者傷悲,聽者落淚,而眼淚漣漣,似永遠也淌不盡,采茯開始有些擔心起來,遂倚坐床榻邊沿,伸出兩手抱住鄭綏的身子,把鄭綏攬入懷裏,輕拍著鄭綏的後背。

沒有話。

鄭綏也沒有掙紮,整個人好似木頭一般,任采茯翻轉。

沒一會兒,采茯身上的衣衫就浸濕了一大片,隻是這些卻無暇理會,依舊不停地伸手拂著鄭綏的後背,這樣過了好久,鄭綏的抽氣聲漸漸銷匿,眼淚也慢慢幹涸。

想是哭累了,睡了過去。

采茯正欲鬆口氣時,低頭卻瞧見鄭綏閉著雙眼,臉頰漲紅,全身抽搐,頓時嚇了一跳,雙手緊緊抱住鄭綏,又連喚了幾聲娘子,卻不見鄭綏反應過來。